第379节(2 / 3)
萧泫执刀看着茫茫覆盖一层薄雪的原野,禁不住扪心自问,他们能抵挡住南朝兵马最后发起的总攻吗?
“萧泫将军,南朝随时会发动总攻,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了——官桥营的沦陷就在眼前,难道萧泫将军这时候还奢望有机会守到颍水封冻吗?”
一名十夫长站在萧泫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萧泫将军,你得为巨陵镇最后两千族人好好想一想啊,唯有放弃抵抗,靖胜侯才有可能将你们作为俘虏移交给萧帅——你也不要怀疑靖胜侯的诚意,靖胜侯不需要跟你玩这种小花招。事实也证明萧干、岳海楼乃至木赤,都不是靖胜侯的对手;一直以来靖胜侯也是坚决反对南朝北伐燕云了,也一直以来与萧帅互为奥援,不然也不会有我等效力楚山的机会……”
“我若出手,却使我在云州的家小妇惨遭屠戮,我于心何忍?”萧泫咬牙说道。
“萧干死于乱军之中,或萧泫将军今日夜里能使萧干悄无声息死去,何人能归罪到萧泫将军您的身上?萧泫将军也不过是无力回天的可怜人罢了,”十夫长压低声音说道,“萧泫将军若还是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安排萧泫将军从此改名换姓,绝不会有人识破萧泫将军的死讯真相……”
巨陵镇
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巨陵镇大营内外点燃一堆堆篝火,照亮飘落的稀疏雪花——南朝兵马夜里没有出动,远处的营地里一片静寂,疲惫不堪的守军也获得难得的喘息时机,但也绝不敢忪懈就是,不少兵卒在营火前,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却满怀希翼的看着火光之上飘舞的雪花,希望这个寒夜能更冷一些。
“节帅,结冰了!水缸里的水结冰了!”
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侍者,飞快走进内院,手里拿着薄冰,朝站在廊前眺望飞雪的萧干兴奋的叫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水塘四五天前夜里就开始结冰,但院子里的水缸却一直都没有冻上;今夜又冷了些许,守在水缸前的少年眯盹了一会儿,惊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辰,看到水缸里总算冻上了,第一时间跑过来禀告萧干。
“是吗?”萧干接过都快融化的薄冰,放到灯笼下细看起来,喃喃自语道,“天气要是能再这么冻上三四天,我们应该就能回家了!”
这时候辚辚车辙声从外面传来,萧干听到萧泫跟在外院门口值守的侍卫说话;过了一会儿,就见一辆马车直接进了院子,在内院门前停了下来。
萧泫坐在车上艰难的挪着腿,叫随行的两名侍卫搀扶着走下车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萧干惊问道。
萧泫单脚着地,将左腿襟甲揭开,叫一名侍卫提着灯笼照过来,叫萧干看见他左腿拿白布包裹处染了一大片血迹,咬牙说道:“刚去北面巡视,却不想一个南狗子藏在暗,拿冷箭射了我一箭——幸无大碍!我想到一事,睡不着觉,特来禀报节帅知晓……”
“没有大碍就好,”萧干手下得力大将不多了,虽然他以往不怎么待见萧泫,此刻却离不开他,放心不下,也想表现得更关切些,凑过来看萧泫左腿伤处,问道,“这么晚,你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南狗两次北侵,使我大燕丧失最后的喘息之际,而萧恒也惨死南狗手中,节帅你怎可……”萧泫猛然大声叫嚷起来。
萧干吓了一跳,搞不清楚萧泫在发什么疯,都没有注意一名侍卫悄然绕到他的身后,将手中长弓猛然往他脖子套来——
“萧泫,你……”
萧干当然知道被弓弦勒住会是什么下场,吐气怒喝,左肘如锤往后猛击,却不想身后侍卫占得先手,左腋生生受住这一肘也不退步半寸,电光石火间顶膝抵住他的后脊背,便抓住弓臂往后猛收继而反绞一圈,使弓弦将萧干的脖子死死的勒住。
萧泫这一刻已经拔出贴身所藏的囊刀,一道刀光,朝萧干胸口猛刺过来。
萧干再想呼叫外院的侍卫,喉咙已被深深勒陷下去,只能发出嘶哑的吐气声,只是到这时候都难以置信萧泫会刺杀他。
一旁的少年侍者被眼前的惊变吓住,目瞪口呆,没等他失声尖叫,另一名侍卫早从他身后捂嘴过来,手掌有如铁钳一般令他挣扎不得,紧接着就见一道凛冽的刀光往他喉咙割去。
“兀鲁烈大王待节帅恩同再造,数万铁骑指日便能渡颍来援,南狗断不可能强攻下巨陵镇,节帅一世英明,怎可毁于一旦?向南狗投降,萧泫绝不可能做到,还请节帅三思!”萧泫咆哮大叫着连扎数刀,确认萧干断了气息,手脚不再挣扎,才将囊刀收回鞘中,迅速脱下染血的外袍堵住萧干胸前还在汩汩出血的创口,大声叫道,“节帅,萧泫不打扰你休息,先告退了!”
与扮作侍卫的张雄山等人一起,将萧干及少年侍者的尸体抬进横在内院门前的马车之中。
外院侍卫皆是从云州骑挑选的侍卫,而在萧恒死后,萧泫暂代云州骑统制,听到萧泫在内院与萧干爆发激烈的争吵,又是争论那么敏感的话题,外院侍卫躲都来不及,哪里会凑过去看热闹?
看到萧泫一瘸一拐愤愤不平的爬上马车,外院侍卫也是面面相觑的别过脸去,都不知道要不要跟萧泫打招呼。
“节帅已经歇下,没有什么要紧事,你们不要去打扰他!”萧泫寒着脸,扫了众多侍卫一眼,便示意车夫驾车而走。
……
……
拂晓时分,天光微明。
静寂一天的巨陵镇外围,一队队楚山军甲卒簇拥着各式战械,有如潮水一般往巨陵镇进逼而来。
到处都是战马嘶啸的声响,号角“呜呜”吹响起来,战鼓擂动,唤醒血脉中奔腾飞扬的意志。寒风呼啸,雪花还在零零散散的飘落。
战械笨重的车辙与成千上万双步伐坚定的脚,将薄薄一层雪毫无留情的碾碎。
黎明时混乱鲜血与雪水的土地已经冻得结实,只是一处处水洼所结的冰还不够坚厚,踏碎后冒出一股股黑红肮脏的泥浆。
陈子箫安静的勒马停在杨麟的身旁,微微笑道:“我们这可是来抢杨帅与郑侯的功劳了?”
气温还在进一步的降低,寒风吹到脸上已有刀割的感觉,他并不知道张雄山潜入巨陵镇有没有成功说服萧泫出手刺杀萧干,但战事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需要尽快解决巨陵镇的战事,后续兵马才能有序往召陵、襄城撤退,汝颍会战才算圆满。
“陈军侯真是客气,同为陛下效力,谁杀敌不是杀敌,何分彼此?”郑聪淡淡一笑,很是平静的看着楚山军数千健锐一马当先往巨陵镇杀去。
过去半个月里,万余左神武军精锐在他与郑江的统领下,轮翻强攻巨陵镇敌军,歼敌四千余众,自身伤亡也超过三千人,这样的战绩已经可以称得上将功补过了。
因此陈子箫率增援赶到,主动承担下今天的主攻作战任务,郑聪也是乐享其成的;当然,楚山军急于抢功,要是吃点苦头,他更是乐得一见。
杨麟乃是巨陵镇战场主将,其部左骁胜军守巩县、偃师,匆匆南下又参与汝颍之间的激烈,将卒伤亡很大,也渴望能尽快结束战事……
……
……
巨陵镇外围树木夯土为墙,虽说谈不上有多坚固,但镇埠之中有大片坚固的宅院,内外开挖数道壕沟,层层拒马、鹿角作为障碍将街巷封锁、分隔起来——易燃的茅草屋草也是早一步掀去。
单论防御,巨陵镇已不在寻常城池之下,而守军经过大半个月的厮杀,一方面伤亡惨重到麻木,另一方面严寒将至,颍水封冻后数万援骑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