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节(1 / 3)
也许今日一仗,最凶险的时刻就是虏兵四艘楼船横冲直撞过来,邓珪不得不指派四艘艨艟船主动去拦截,迎接冲撞,导致他们有两艘艨艟直接被撞翻。
“京襄再能多造几艘这样的铁甲楼船,胡马应是再无机会渡过淮河了!”邓珪感慨道。
“造铁甲楼船,还不如多造些铁甲艨艟、铁甲斗舰,”弥宝却有不同意见,慨然说道,“照一艘铁甲楼船的覆甲量,可以造十艘铁甲斗舰,而今日淮东水营但凡能多二十艘铁甲斗舰,午前我们就能杀得虏兵哭爹骂娘,叫他们等不到援军赶来!”
“是吗?!”邓珪笑道,“我对水军作战不熟悉,这方面还是你们说话更作数……”
铁甲船防护力,主要还是在突击作战时才能更充分的发挥出来,铁甲楼船受限自重、船速,无法用于快速突击船战之中。
虏兵战船以数量上的优势以及更强的机动性,游弋于铁甲楼船的外围不靠近过来,这两天的实际作战,还是由淮东水营的原有战船承担,因此伤亡比预计中要更为惨重。
没能重现枫沙湖一战的奇迹战绩,弥宝等将心里是不满意的。
“信阳水军造有两艘铁甲艨艟、八艘铁甲走舸,这两天战绩应该更好看一些,不过虏兵拦截坚决的话,伤亡也不会太低,毕竟铁甲船还是太小了一些,”弥宝说道,“要是淮西战事拖一年再发生,荆州水军、信阳水军都编有足够数量的铁甲船,战局一开始就会完全不一样,也许建邺水师也不用覆灭了……”
说起建邺水师的覆灭,弥宝等建邺水师的原将领,还是心里永远难以拔除的痛。
邓珪微微一笑,心想赤扈人真要能熬住多拖一年再南侵,也许就有足够的时间发现京襄及契丹残部围绕邛崃山所进行的部署,也说不定会提前发现京襄在秘密打造铁甲战船,也许就能遏制住南侵的野心,早一天与潜邸系媾和;到那个时候,建邺水师说不定大概率会覆灭于荆州水军手里……
仲长卿其部已经撤回颍州布防,他就与摩黎忽两人随增援水师赶到淮河入洪泽浦的河口观战。
看到淮东水营主动退去,看到战场上到处都是已沉、将沉的战船。
淮东水营在过去两天的水战中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但仲长卿、摩黎忽心情却并没有轻松起来,反而更为沉重。
向来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淮东水营,仅仅得到两艘铁甲楼船的加强,战力就提升如此之恐怖,甚至面对战船数量多达一倍的赤扈水师,也丝毫不居劣势,但等到京襄真正的水军主力杀到,他们真有守住河口的一丝机会?
而从上游传来的消息也绝不容乐观,京襄的信阳水军在十数艘铁甲船的加强下,已经撕开他们在潢川以北部署的第一道封锁线。
要不是他们暗藏在上游芦苇荡中的数十艘舟船装满砂石建了奇功,一举撞沉信阳水军四艘铁甲船,都怀疑他们在霍邱以西淮河上的第二道封锁网,今夜都有可能被撕开……
歼灭
接连两天的阴雨,通往滨河战壕的烂泥路,在吸足雨水后变得越发泥泞,人畜一踩一个坑。
一辆运载战械的辎重车车轮更是深深陷入烂泥里,被踩踏得粘稠的烂泥紧紧吸住。
左右十数民夫走上前帮忙,都没有办法将笨重的辎重车推出来;拉车的黄牛,前胸叫挽具深深勒入肉中,毛皮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哞哞”惨叫,却还是没办法将辎重车从烂泥地拉出来。
负责的武吏招呼左右更多的民夫过来帮忙,扯着嗓子大叫:
“拿出你们吃奶的气力来!都他娘一个个软蛋货,难不成回家吃婆娘奶,也这点气力!那他娘的你们还有脸怨自家婆娘偷汉子?”
虏兵在淠水河口所修筑的两座大营,防御之坚固胜过一般的州县城池,又有精兵守御,猝然间难以强攻。
不过,徐怀并没有单纯在敌营的正面修筑营垒步步进逼,而是将壕垒斜向,往河滩深处修。
趁着虏兵水师主力被淮东水营、信阳水营从上下游牵制住、无法脱身之际,徐怀想抢在被困虏兵修通河滩通道之前,将壕垒修到水畔,彻底封锁南岸虏兵的退路。
被困虏兵也是极力挣扎,不仅组织更多的人手,从大营临河的一侧抢修通过河滩的近水通道,同时也将一架架重型投石机移到靠近河滩一侧,或直接架到河滩上,对抢修壕垒的大越军民进行轰击。
虽说对敌我双方来说,烂如沼泽的河滩,暂时都是难以逾越的天堑,但大越军民却可以从多点区域运取土石,无数民夫背挑肩扛,一点填入河滩。
同时还从附近村寨征募成千上万的民夫,从附近的树林里砍伐树木,制作栅墙、栈板,直接铺到河滩的烂泥地上面,形成临时的通道,以供人畜车马通行。
被围困于狭窄区域内的南岸虏兵,目前不虞吃食成问题,但无论是取土,还是砍伐木料,却受到极大的限制。
即便大越军民在物资供应上更充足,也第一时间抢修出一条临时通过河滩的通道来,但也常常有满载器械、土石以及木料的辎重车滑入烂泥地里,民夫兵卒不顾满身的泥泞,将辎重车推出来,艰难的往河滩推进。
偶尔不时有落石从远处抛砸过来,警戒的哨声尖锐的吹响起来,接近敌营的兵卒民夫一齐抬头张望,在泥泞的烂淤地滚爬以避落石。
重型投石机可以将上百斤重的石弹投掷到三四百步开外,虽说人畜可以闻讯躲避,但还是不时有兵卒民夫被砸中,血肉之躯挨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活路,血肉骨骸也都被砸成稀巴烂,与泥泞的烂泥混作一团。
特别是从正面修筑营垒抵近敌营的兵卒、民夫,伤亡更大。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遏制大越军民激昂的斗志,日以继夜的抢修壕垒往河滩深处延伸,一点点用连营从正面从虏兵大营围困起来。
与此同时,信阳水营、淮东水营也承受着极大的伤亡,从上下游不断的发起攻势,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虏兵水师主力拖住。
虏兵没有水师提供大量的舟船进行协助,又没有一条像样的滨河栈道码头连接大营与河水,根本就无法大规模从南岸组织撤兵。
然而面对信阳水营及淮东水营积极的进攻,虏兵水师不分兵前往拦截、狙击也不行。
特别是信阳水营,倘若没有拦截,从上游顺流而下,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直接杀到淠水河口——虏兵在霍邱等地所设的拦河铁索,没有水师战船协助防守,是拦截不住信阳水营顺流而下的。
这些拦河铁索看似要比麻索牢固得多,但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舟船靠过去,用锋利的巨斧劈斩,也支撑不住一炷香的功夫。
到十月十五日这天,在董成、朱桐、郑屠等人的陪同下,左相周鹤、枢密院汪伯潜以及武威郡王赵翼等人代表朝廷,抵达淠水河口犒赏三军,与徐怀会面。
也是在这同一天,荆州水师主力六千将卒在王章的率领下,进入洪泽浦与淮东水营会师。
面对气势汹汹的铁甲战船组成的船阵,虏兵最终放弃在淮河入洪泽浦河口处组织抵抗,将残存的水师主力撤入北岸颍河水道之中避战;与此同时,信阳水营在都指挥使许凌的统领下,承受近半伤亡之后,也最终撕开虏兵在霍邱以北对淮河的封锁,打通顺流直入淠水河口的通道。
这也意味着在付出不菲的牺牲之后,淮东水营、信阳水营对淮河实现彻底的封锁,也彻底断却南岸虏兵北逃的通道。
这时候在两座敌营外围的投石机阵地也已经准备就绪……
周鹤、汪伯潜、赵翼受邀登上堆土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