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宴清河当时对绪自如行为不解,甚至到绪自如拿着油灯走到他床边突然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了声“晚安”,这行为他也不是很了解。
“晚安,师兄。”绪自如说完吹熄了油灯,从大开着的窗口又爬了出去。
宴清河很长时间都不是很懂绪自如。绪自如却粘他粘得极紧,他下无望山绪自如要送,回天极门绪自如要接。绪自如性子跳脱不羁,也不在乎宴清河的冷淡,只要宴清河在天极门时,他夜里翻宴清河卧房的窗户已然成了常态。
宴清河夜里坐在床边看着跳进来,张嘴说他胡闹。
绪自如爬了几年窗,人已经长开,听见他说话挑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瞥宴清河,他熟门熟路跳进屋内,嘴上丝毫不顾及地张嘴就来:“师兄,梁上君子,偷香窃玉,人间美事呀。你是个木头,当然没法体会这个中滋味。”
宴清河蹙眉。绪自如走过来脱鞋坐上他的床,他盘着腿,上半身在左摇右晃,一会儿撞上宴清河的胳膊,一会儿又挪开来。
宴清河让他规矩些,他竟然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宴清河腿上,他躺在宴清河腿上看宴清河,眨眨眼睛:“师兄。”
宴清河垂眸看他,不辨喜怒。
绪自如脑袋枕在宴清河腿上,好一会儿,他突然半撑起身子在宴清河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下。
他亲完就往床边一滚,双手抱着宴清河的床上的被子往靠墙的那一边滚过去,他背抵着墙,笑声低低地传出来:“师兄,你会生气吗?”
宴清河当然没有生气,他很少会有生气的情绪。只是有些不理解罢了。他不表态,绪自如也不以为意。
绪自如一直不以为意,他天然带着些赤忱万分的孩子气,长到多少岁那份犹如稚子的赤忱也荡漾在双眼里。
后来绪自如跟宴清河说:“师兄,人生百年,你我二人得及时行乐啊。”
宴清河虽然生命不止百年,当他觉得绪自如说得挺好,他便也说“好”。
他去找师父虚灵子,他跪在虚灵子座前,说自己要脱去天极门掌门座下大弟子的称呼。他说他听闻绪自如说山下人人生百年,春日可赏花、夏日可踏水、秋日看落日、冬天看落雪,他不曾关注过那些,也从未过过那样的日子,实在有些好奇。
虚灵子说人生百年不过瞬息,他是入了魔障。
宴清河仰头看座上的虚灵子:“怎会?我不觉痛苦,开心快乐也多过过去的很多个日子。”他心怀期待,又怎么会入魔?
虚灵子只让他去静思。他夜里在宗门祠内静坐,绪自如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的本事,他偷偷溜进来站在宴清河面前笑道:“师兄,我们去私奔吧。”
宴清河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一定是答应了。
绪自如说后日傍晚,他在无照泉边等自己过去,他说他跟清娘学酿了很久的酒,他临走前一定要去清娘厨房偷两壶酒走。
宴清河说好。
之后虚灵子用他的灵杖在宗门祠内抽了他数百下,他倒下又醒来后虚灵子告诉他,他心魔已除,问他还想离开天极门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宴清河突然一下就不想了,绪自如还是那个绪自如,师弟也还是同样的那个师弟,他只是突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跟他一起离开。
“对啊,所以你抛弃他,他自己走了。”
那鬼魅的般的声音像是能看清宴清河心中所思所想,在宴清河思绪一顿下来,它便拉大声音开始嘲笑起来。
刚重生过来睁开眼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宴清河,闻言就沉了脸,他手指动动想要运诀。
这鬼魅声音大笑了起来:“宴清河你还没想起来吗,绪自如被你害死了。若不是你他又怎会死?”
他闻言脸“唰”得便白了下来。
那声音还在狂笑:“你知他爱你、慕你,你不阻他妄想,任他妄想,还给他妄想。让他当了真、让他动了真情,让他竟然想要跟你厮守终生。”
“住嘴!”宴清河冷声道。
“你不拒他,你贪他的好,贪他性子活泼讨喜。你自私、你无情,你看他为你辗转反侧,看他为你一举一动欢欣鼓舞、看他为你失魂落魄。”那声音喋喋不休如咒语般。
“我没有!”宴清河白着脸皱着眉厉声否认道。
“你有多少时间可以救他?从他十六岁翻窗进你房门时,你就应该让他离开,但是你没有。他十八岁亲你的时候,你应该厉声谴责他。二十岁跟你拥抱的时候,你应该推开他。二十二岁要同你下山时候,你应该拒绝他。你都没有。”那个声音说。
宴清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咬牙道:“住嘴!”
“你喜欢他吗?喜欢一只小猫儿,喜欢一柄短剑,喜欢一件长衫罢了。”这夸张古怪的声音淡淡嘲笑起来。
“滚!”宴清河拔高声音骂了出来。
那声音又猖狂的大笑了起来:“本来他可以在天极门里待到老死。因为你,他迫不得已离开了天极门。他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什么厉害的术法,下山后活得很糟糕很糟糕,几次差点要饿死在路上。都是因为你的错。”
宴清河白着脸喘着粗气。
“他死了!宴清河。在你眼前。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
那个刚刚睁开眼发现自己重新又活了一次的宴清河,在刚到这里的第一天,仍是个幼童的年纪里,徒手劈断了一把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