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1 / 2)
6春情
朔夜,钻出羌族营寨便入丛原,呼啸的西风极冷,吹斜了绣云鸢飞行的轨迹,你看着那只笨鸢东倒西歪的在空中稳住身形,亦不住拽紧了衣衫。
张辽似乎对羌族的边城也很熟悉,你看着绣云鸢没了踪迹,后跟着花勃的脚印随他,寻到人的地方,是一处茂密丛林围起来的寒泉。
你并未入水,只御马到边界,便让马驻足,被风携着的寒气吹的身形瑟缩。
张辽似乎立于水中,赤膊上身,蓝青色的发丝垂泄而下,盘绕绽开在水面,遮严了背肌与肩头。
他应该被冷水泡过了头,湿漉漉的发丝上的水珠顺着额角下滑,你从侧看只看到了他半面,以及微微缩紧的喉头。
“张辽?”你忽觉这样打量人太不好,收回目光掉过了马头。
“大半夜的不睡觉跟到这里来做什么?”张辽听到你的声音,才偏目,看着你半扭过的身躯,忽的从冷泉中起身,利落的走回岸上。
你听到了他出水带出来淅淅沥沥的水落声响,拧着马头又往后转了许多:“幼时常有磕碰擦伤,师尊对我很不放心,总会让我随身带着一瓶仙药,经年日久,也就成了习惯”
“哦?”
“你跟左慈的感情还不错。”张辽也不急,出了水,不缓不慢的去着下袍。
“左慈是把我带大的人。”你听得出张辽动作很慢,急的咬了咬下唇,又不好意思催他。
“左慈?你平时和他也这么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张辽略有些清冽的磁性嗓音响在你背后。
“不是”你摇摇头。
张辽的声音似乎在飘近,你不敢回头看,坐在马上的身子动了动,驱使着马儿前行。
“平时唤什么?”寸步之内,张辽已经近前,拽紧了你手里的缰绳,扼制住了你与马前移的动向。
他微微扬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你,你却不敢说话,垂头拽进缰绳想从他手里夺走:“还给我。”
“唤什么?”
张辽看着你吃力的手,干脆把缰绳全夺过来,挤开了你踩着马镫的脚,翻身跃上了马,坐到了你身后。
他的动作太快,你身下的那匹马似乎受了惊吓,怒而扬起前蹄,要把你与张辽都撇下。
你手里没有缰绳,慌得想抱住马颈,张辽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马头压下。
你失重的身子也落下,坐稳才觉出身躯已经滑入身后明明泛着湿气却又格外温暖的怀抱。
“”
这距离太近了,近的你都能觉出张辽身上异样的滚烫,不自然的僵了身子,小幅度的往前面移了移屁股。
“说话。”索性张辽没有拢着你后靠,只是牵着缰绳,驱着马挪了步子。
“师尊。”你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答了话。
“跟这么远就为了和你文远叔叔说这些?”张辽轻轻喔了声,驾着马带你离了那处寒泉才停下。
“不是”你看着他翻身下马,腰背上血肉模糊的杖伤仍在淌血,伸手从荷包里取了上药,往他跟前递:“送伤药,怕你死了,我出不去。”
“行,笨小孩儿。”张辽并没有接,看了眼你手上的药,近乎嘲弄的说了句,便转过了身去找能生火的木柴。
“我不笨。”你听见了张辽骂你,没弄清他为什么这么骂你,拧着眉驳了句。
张辽没再说你,偏头看着你仍坐在马上,也蹙起了眉:“说完了么?说完了就下来搭把手,阿蝉没你大的时候还知道下来帮我捡柴呢。”
“你背上还在流血。”你闷闷哦了声,才意识到什么从马上下来去帮张辽捡柴。
“是机会动手。”张辽看着你俯身,未等你触及地上的柴枝,便垂手先你一步捡了起来。
“?”你不解的看了眼张辽,换了方向继续去捡别的木枝。
这根木枝再次被张辽夺走,你觉知出了张辽在捉弄你,猛地站起身看着他。
“行了坐那儿等吧,干起活来慢手慢脚的,还是不劳尊驾了。”张辽没理会你,将柴枝堆到一处,才去寻法子生火。
“随便你。”说坐就坐,你也没客气,寻了处干净的石头便坐了下去。
张辽似乎很擅长这些,柴枝堆上很快就升起了火光,照着人脸颊,让人觉着温暖。
你下意识的缩成一团,又伸出手去靠近火堆。
“广陵王,还不动手的么?”张辽看着你朝着火堆伸手,忽的再次开口。
“张辽,你在试本王深浅?”你听着张辽再次开口,亦没有在遮掩,咪目对上他那双鹰隼般的眼。
“你当是吧。”张辽见你不肯动手,忽的轻笑了声,而后阔步坐到了你身边。
“我不杀你,是因为而今尚要用人,时下关中乱,动你没好处,但若有反心”你亦没有躲避,只是下意识的朝温暖的方向靠拢,以袖袍贴上了人赤裸的手臂:“张辽,你看到了,我不饶人。”
你说完,边捡起堆放在一边的柴枝对折,丢进了漫卷上来的火光里,明灭扑朔的火焰映在你瞳孔,你忽觉的刺眼,闭目不去看折断的柴枝在火光中化为余烬的过程,倚靠到了身后的树木上。
戈壁上的西风狂吼着吹进丛林,那些枯枝败叶无法遮挡,初春的寒凉直侵入人骨髓,让人抑制不住的紧绷,你收了双腿踩在了石头上,抬目却见羌地那面鼓满风的褪色旌旗张扬的随风展平。
身寒,而血热。
你长睫下被睡意席卷了的瞳孔也闪出几分锐光,打直了身形仰头去望。
“给我老实点儿。”张辽注意到了你的动静,偏目看着身侧野狐扑猎般探首的人,伸手扯下了跟过来的花勃身上挂着的那件干衣,丢到了你头上。
亦将那双毕露锋芒的眼眸藏于人不可见的晦暗里。
在羌地度过的日子很快,张辽每次换药都要出营,除却第一日他劳烦过你,余下的两日,张辽都是趁夜深人静时独自离开,换好伤药后在回营帐,而后无声躺会你的里侧。
你睡得分明浅,他却鲜少惊扰你。
直至第三日,马氏押运布帛的车队行驶进羌地,是你与张辽的暂做分别。
他代马氏与大人铎谈的是布帛商事,而至于军械与米粮
张辽从不肯说,你也没多问。
营地外一车车上好的绸缎卸下货车,大人铎与张辽都在外敦促人清点,你在营地外草草露了一面,便回来营地浅眠。
帐外灼眼的冷日照的人皮肉发疼,似乎是自幼生于关中的缘由,你在西北的日子格外难熬,即便这几日尽量穿的许多以防伤寒反复,但还是连脚底暖和的时候都极少。
这地方艰苦又没有关中通达,取暖的地龙都没有,只能晚间你将脚偷偷踹进张辽的被窝里,踩着他的小腿去回温。
他似乎偶有两次发觉,大抵也清楚水土不服难得让你这个平日滑头又爱耍嘴皮子的亲王可怜唧唧的老实些。
所以从没有训斥你,这才让你晚间的日子好过些。
雀使隐在马氏前来的商队之中,寻到你时,恰是午后,你卧在榻上模模糊糊的小憩,半梦中被她的声音唤醒,遂之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她。
“楼主入羌地多日,我等已经探查过,丢失粮草却是被大人铎押运想藏于此处…要抢吗…?”雀使沉了片刻,才用着广陵的地方话,压声朝你说着。
“今夜。”你默了下,忽的起身走到了阅案边,用短刀随意将阅案一角削下来,而后在那块木料上刻下下一字,才递给了雀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