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另一边,游、宣夫妻二人乔装改扮,带着兰屏与许止戈进入了洛邑城,再查流云声一案。
洛邑地处上京东南方,有中衢最大的河流之一雀潭江流经,气候较之上京更为湿润,夫妻二人与兰屏、许止戈扮作兄妹,身份是刚从乾州回来的商人,经历了几年战乱,希望能在洛邑寻得落脚之处。
他们选定的地方叫做迈州,是洛邑最为繁华的城市,城门的筛查颇为严格,好在几人的身份、文书一应俱全,盘查了两轮就顺利进城。
城楼两边照例是营房、官驿,再往前就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和摊贩,很是热闹,乍一看,自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
马车毫不起眼,车轱辘慢慢的在街上碾过。
宣峋与一反常态的坐在马车的角落里,离得游照仪远远的,见她看过来,还恹恹的瞪了她一眼。
兰屏见状,以指掩唇低笑。
盖因几人出发前商议乔装,游照仪给宣峋与买了一身秀美的女装。
她倒义正言辞,道他容色过于摄人,容易引起注意,不如改换性别,更能浑水摸鱼。
宣峋与拗不过她,不情不愿的穿上了。
中衢民间的服饰多以浅色为主,但分类很多,光是青色一种都能染出十五六种不同的颜色来,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宣峋与今日便穿了一件天水碧的交领窄袖绸衫,露出了一小片瓷白的肌肤,下身则是同色的织文束裙,腰间系了条空青色的裙带,垂了一枚圆润的玉佩,比之平常穿的广袖素袍更显腰肢纤细,浑然多了一丝弱柳扶风之感,头发梳成了一个漂亮的惊鹄髻,又缀了一个金步摇,此外再无其他赘饰,虽未施粉黛,但一顾一盼间依然丽色不减,直叫人三魂去了七魄。
他穿了女装,有些羞赧,兴致也不高,只靠着马车壁上一个软枕闭目养神,游照仪看了他两眼,弯起指节置于鼻下,掩饰般的别开了目光。
马车慢慢的停下来,许止戈轻敲车门,道:“客栈到了,今日先歇一歇罢。”
兰屏应了一声,打开车门,几人陆续走出马车。
宣峋与第一次穿女装,浑身都不自在,下马车都不知先迈哪一步,一只手微微掀着帷帽,另一只手迟疑的扶着车壁。
游照仪好笑,走上前来朝他伸出了手。
宣峋与很是羞恼,轻轻拍开了她的手,硬是扶着车壁自己下了马车。
客栈的侍从已然上前来将马车带去了马房,三人跟在许止戈身后走向了掌柜。
掌柜的下意识的堆起了笑脸,热情的问:“客官要几间房?”
男人笑着说:“三间上房,顺便打些水、送些点心吃食来,我们都有些累了。”
掌柜的笑了笑,接过银钱,随口道:“好嘞,咱们家的吃食可是洛邑独一份,”言罢又对小二吩咐道:“三间上房——小胡,你带几位客人上去。”
宣、游二人住在中间,许止戈、兰屏照旧左右护持,四人现在此处歇一晚,明日开始寻找待租的院子及商铺。
要了解民生百姓,自然要先成为百姓的一员。
……
进了房中,宣峋与立刻拿下帷帽,有些疲累的坐在凳子上。游照仪坐在他身边,本想替他揉捏,谁知宣峋与顿时收回了脚,含嗔带怨的看了她一眼。
她颇觉的他可爱,伸手擎住他的腰轻巧用力,把他卷入了自己怀中,宣峋与身体突然腾空,吓了一跳,可惊叫还未出声,已被她堵住了唇舌。
宣峋与挣扎的推她,却被她一只手拢住双腕轻易的制住,一时间只能任由她的气息蚕食。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宣峋与早就不挣扎了,被她制住的双手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肩膀,此刻正乖乖的仰着头任她亲吻自己的脖颈。
游照仪的吻轻飘飘的,握着他腰的手却越来越紧,他有些吃痛,一只手摸索下去,抓到腰间,略有些喘息着说:“痛——灼灼。”
游照仪泄了些力道,真心夸赞:“你好漂亮,阿峋。”
这句话宛若什么灵丹妙药,让宣峋与心中被迫穿女装的羞赧和窘迫竟都消失不见了,还升起一丝隐秘的欣喜来,说话都带了一丝娇气:“你喜欢这样?”
游照仪低低的嗯了一声,咬住他锁骨上一块瓷白的肌肤舔舐,宣峋与感觉身子一阵酥麻,难耐的磨蹭了一下双腿,手软绵绵的推了推她,哑声道:“别这样,灼灼……”
这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游照仪尚算清醒,勉力克制着自己与他分开,几不可闻的叹道:“真是疯了……”
宣峋与知她为了自己容貌着迷,欣喜过后却感觉出一丝摇摇欲坠的不安来,浓重的失落和哀伤渐次涌现上来,纤长的睫毛敛下,很快被他掩饰好,照旧温驯的伏在她怀中。
只要……一直漂亮就好了,灼灼就会一直看着自己。
可我总会老的……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心口一片窒息。
游照仪还未注意到他的情绪,门口就出现了动静,二人连忙分开,游照仪帮他整了整领子,起身去开门。
宣峋与背过身去,走到了里间,游照仪没在意,接过侍从手中的饭食,吩咐他晚点再送水上来。
侍从应了,恭敬的关好门。
洛邑和上京紧邻,吃食也差不多,称不上有什么特色,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可宣峋与却兴致缺缺,吃了两口游照仪为他挟的鲈鱼,便放下了筷子。
游照仪问:“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她自小缺衣少食,虽然七岁上入了广邑王府,吃穿不愁,但对吃食却少有讲究,再加之后来入了军营,口腹之欲就更加寡淡,可宣峋与毕竟是广邑王世子,从小锦衣玉食,除从军之时与她同食外,其余时候并不愿意将就。
见他不语,游照仪又道:“想吃什么?我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
宣峋与摇头,说:“晚些再吃吧,估计路上累了,我先去睡一会儿。”
游照仪迟疑的看向他,宣峋与和她对视,神态自若。
几息之后,游照仪错开了视线,说:“那你就去睡一会儿吧,晚些沐浴的时候我叫你。”
宣峋与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走进里间,不大不小的发出了几声响动。
他行走坐卧一向端肃,这倒是少有。
他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游照仪夹菜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宣峋与窝进被子里,心头酸涩,听着外间死一般的沉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助和委屈一齐涌上心头,难过的情绪像水一样没过头顶,心口窒息的疼。
不是的,她不是不在意他,只是……她不知道他生气了……她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粗心大意,这种七弯八饶的小心思,她怎么会留意。
对,只是没留意……
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以往他稍微显露出一丝不对劲,她都会紧张的过来问他怎么了,这次却不愿意再问一句了么。
灼灼……还喜欢他吗?
自叱蛮之战中表明心意以来,他一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竭力克制自己的贪欲——不爱也没关系,不喜欢也没关系,反正终归二人这辈子是绑在了一起,还要奢求什么呢?
可是自从崇月之争中她生死未卜开始,他就知道她从未想过他——她不惧生死,一往无前,是因为她没有牵念。
换句话说,她不怕死,不怕死了再也见不到他。
从始至终,她没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