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七章 天下本一家(3 / 6)
踪很不方便,反正神农山有黄帝坐镇,无须担心出乱子,颛顼索性藉机大张旗鼓地表露了行踪,让轩辕和高辛两国的大臣看到:他亲自到军中督战,以一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的姿态。
两日后,俊帝宣布讨伐常曦和白虎两部,蓐收的军队按兵不动,俊帝将率五神军御驾亲征。
现在,天下氏族又等着看黑帝的反应,虽然俊帝还未出征,可所有人都认定了常曦和白虎必败。常曦和白虎已宣布了自己是轩辕子民,黑帝必须援救,否则会让天下部族寒心,谁还敢归顺轩辕?
一场波及整个高辛的惊天大战难以避免,全大荒都屏着一口气,在不安地等待。
颛顼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总是望着五神山的方向沉思。
就在剑拔弩张、千钧一髮时,突然传出消息,五神军阵前换帅。原来——就在俊帝全副铠甲、驱策坐骑起飞时,突然踉跄摔下,将士们这才发现俊帝一条腿上有伤,行走都困难,他根本无法领兵作战。
王姬高辛忆船上了铠甲,宣布代父出征。
也许因为百姓爱戴的俊帝竟然被常曦和白虎两部逼得抱病都要出征,也许因为王姬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子居然要临危受命代父出征,高辛百姓无比痛恨常曦和白虎两部,都盼着王姬大败常曦和白虎。但所有氏族的首领都认为,如果高辛王姬能打败常曦和白虎两部,就相当于太阳要从虞渊升起,汤谷坠落了。
大概因为颛顼也是这个认定,所以他按兵不动。
颛顼按兵不动,蓐收自然也按兵不动。
小夭没心情管谁赢谁输,他听闻俊帝竟然病到连坐骑都难以驾驭,立即决定赶往五神山,就算俊帝不想见她,她也要闯进去见他。
颛顼劝道:「你先别着急,好不好?你不觉得代父出征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吗?阿念是师父一手养大的,师父怎么可能会认为阿念能打仗呢?」
小夭怒嚷:「我不管!我不管你的计谋,也不管他的计策,你们的王图霸业和我没有丝毫关係!现在,我只知道他养育过我,疼爱过我,用命保护过我!颛顼,我没有能力阻止你攻打高辛,你也休想阻止我去看他!」小夭怒瞪着颛顼,一副要和颛顼拚命的样子。
颛顼嘆气:「好、好、好,我不管!你去吧!」
他看向璟,璟说:「陛下放心,我会陪她去。」
颛顼看着小夭上了璟的坐骑,两人同乘白鹤,飞入云霄,渐渐远去。也不知为何,颛顼心里很难受,竟然一个衝动,也跃上了坐骑,追着他们而去。
待飞到小夭身旁,颛顼才觉得自己太衝动了,可已经如此——衝动就衝动吧!
小夭诧异地看着颛顼:「你是送我们吧?你肯定不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五神山吧?」
颛顼板着脸说:「一起!」
「你还是回去吧!」毕竟两国在交战,小夭不敢用己心揣度俊帝的心,她担心颛顼的安危。
「少废话!」颛顼语气虽凶,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那你变个样子,承恩宫的人可都认识你。」
「别唠叨了,我知道怎么做。」虽然是一时衝动,但颛顼有自信能安全回来,看小夭依旧忧心忡忡,他的心情终于好了。
到五神山时,小夭不能露面,颛顼更不能露面,只能璟出面,求见俊帝。
涂山族长的身份很好用,即使俊帝在重病中,侍者依旧立即去奏报。没多久,内侍驾驭云辇来接他们。
到了这一刻,小夭反倒豁出去了,反正她不会让颛顼有事,颛顼和俊帝见一面不见得是坏事。
在内侍的引领下,三人来到俊帝起居的梓馨殿。小夭心内黯然,俊帝往日处理政事、接见朝臣都是在朝晖殿,看来如今是身体不便,所以在梓馨殿见他们。
走进正殿,俊帝靠躺在玉榻上,满头白髮,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小夭和璟倒还罢了,毕竟上次在赤水分别时,俊帝就重伤在身。颛顼却自从随小夭离开高辛,就再未见过俊帝,虽然小夭说过俊帝受伤,阿念也说过俊帝身体不好,可颛顼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一百年前,那时的俊帝如巍峨大山,令人景仰惧怕,眼前的俊帝却好似坍塌了的山。
颛顼震惊意外,一时间怔怔难言,都忘记了给俊帝行礼。
小夭想着如何掩饰,俊帝挥了下手,所有侍者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俊帝和小夭他们三人。俊帝凝视着颛顼,叫道:「颛顼?」
「是我。」颛顼向着俊帝走去,一边走,一边恢復了真容。
俊帝笑道:「我正打算设法逼你来见我,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主动跑来了。」
颛顼跪在俊帝面前:「师父,为什么会如此?」在这个殿堂之内,师父重病在身,却没有叫侍卫,依旧把他看做颛顼,对他没有丝毫防备。他也只是师父的徒弟。
俊帝笑道:「你都已经长大了,我自然会老,也迟早有一天会死。」
颛顼鼻子发酸,眼内骤然有了湿意,他低下头,待了无痕迹时才抬起头,微笑道:「小夭现在医术很好,有她在,师父的身体肯定会好起来。」
小夭跪在颛顼身旁,对俊帝说:「陛下,请允许我为您诊治。」
俊帝把手给小夭,小夭看完脉,又查看俊帝的伤腿,待全部看完,小夭说:「陛下虽然在赤水之北的荒漠中受了重伤,可高辛有很好的医师,更有无数灵药,陛下只要放宽心,静心休养,到今日就算没有全好,也该好了七八成。但陛下心有忧思,日日劳心,夜夜伤心,不能安睡,现如今伤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陛下再这样下去,可就……」小夭语声哽咽,说不下去。
颛顼惊问道:「日日劳心,夜夜伤心?」小夭说的真是师父吗?
俊帝无言,他可以瞒过所有人,却无法瞒过高明的医者,他能控制表情,以笑当哭,身体却会忠实的反映出内心的一切。
颛顼说:「师父,日日劳心我懂,可夜夜伤心,我不懂!」
俊帝说:「颛顼,你应该懂。当你坐到那个位置上,会连伤心的资格都失去,并不是我们不会伤心了,只不过一切都被克制掩藏到心底深处。」俊帝自嘲的笑,「很不幸,在我受伤后,我藏了一生的伤心都跑了出来,如脱缰的野马,我竟再难控制。」
颛顼眼中是瞭然的悲伤,低声说:「我知道。」
俊帝好似十分疲惫,合上了双目,正当颛顼和小夭都以为他已睡着时,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每夜都会做梦,一个又一个零碎的片段。有
时候梦到我是个铁匠,在打铁,青阳笑嘻嘻地走进来;有时候梦到云泽和昌意,他们依旧是小孩子,就像你刚来高辛时那么大,他们一声声唤我「少昊哥哥」,一个求我教他剑法,一个求我教他弹琴;有时候梦到我的父王,我出生时,母后就死了,父王怕我不知道母后的长相,常常绘製母后的画像给我看;有一夜,我还梦到父王抱着我,教我辨认各种各样的桃花,我从梦中惊醒,再难以入睡,就坐在榻头,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背桃花名,碧桃、白桃、美人桃……一百多个名字,我以为早就忘记了,可原来还记得。」
俊帝喃喃说:「这些梦很愉悦,做梦时,我甚至不愿意醒来,大概心底知道,梦醒后只有满目疮痍。不过一个梦里、一个梦外、却已是沧海桑田、人事全非。有时候,整宿都是噩梦,我梦见青阳死在我怀里,他怒瞪着我,骂我没有守诺;梦见昌意在火海中凄厉的叫:'少昊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梦见满地血泊,五个弟弟的人头在地上摆了一圈,我站在圈中央,他们朝着我笑;还梦见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