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老王八(1 / 4)
阿桃正趴在窗户外面,听着教室里面的教授讲课。
都来到昆/明了,怎么不去传说中的西南联大转转呢?
好在这个大学很是有名,旅社老板告诉她,出了城看见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就对了。
她还觉得挺玄乎的,半信半疑地,还没等出了城门,在城门底下排着队的时候,一大波学生模样的人在朝一个方向走去。
于是她也偷偷摸摸跟在了后面。
学生们忙着赶路,也没注意大部队之间突然混进来一个陌生人。
装模作样的小姑娘还背了一个简朴的布包,里面放了几个本子、一只钢笔。
出了城门,能看见一大批建筑物的时候,这些学生开始奔跑起来,催得阿桃也开始跑步,跑着跑着,路过两面砖墙的时候,这群学生们呼地一下,朝四面八方散开,一溜烟的功夫就全不见了。
仿佛她之前看到的人影全部都是撒豆成兵的小豆子们。
视线范围之内,除了树木在摇摆,建筑物影藏在其中,其他的空空如也。
少女愣了,在偌大的空间中感到了一丝的茫然感,于是她就重新退回去,抬头向上看去。
这一退可了不得,阿桃目视到了,在有些破旧的两片砖墙中间有个牌匾,写着繁体字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还得从右往左读。
那牌匾欲掉不掉的挂在上面,一阵风吹过,更显得摇摇欲坠。
上面的字漆都快掉了啊!
她之前听说过一个笑话,说某大学的校门好长时间没有换过了,夏季的某个晚上风雨交加,雷电滚滚,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自家学校大门没了。
学校大门上面的牌匾也被风吹跑了。
不过这个校门好简朴呀。不知道哪天是不是也会被吹跑。
周围也没有校警或者是安保人员的人物,要赶人出来。
小姑娘定了胆,重新走进去。
可能是她眼花了,又一阵大风吹过一个建筑物时,上面居然被吹起了不少的席子样的东西?
晒被子的很正常,凉席也可以晒,只不过这凉席非要放到屋顶上晒么?
走近一看,这哪是席子,这是茅草编成的……她不好形容。
阿桃想了半天,茅草编成了一片一片的草席子,盖在上面,这就是屋顶。
隔壁好一点,是土墙铁皮顶。
这铁皮漏雨的效果肯定比茅草少,不过等到下雨噼里啪啦的时候肯定就响的多。
她也没含糊,发现铁皮是教室之后,就厚着脸皮走了过去,人家的教授正在里面上课,窗户就是土墙掏了几个洞,里面没有玻璃,用小木板盖着阻挡风沙进来,但是还是有缝隙,还是能听见里面人在说什么的,周围也有学生在洞旁边奋笔疾书。
“那么,一提起散文……”
好巧不巧,里面授课的正好是中文系的教授。
“大家都会想到西方的蒙田,这个人呢,在世界的散文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他的《随笔集》……”
教授穿着打了补丁的长衫,以一种不计不缓的声音说。
“我们中/国的散文,古代呢,是把凡是不押韵、不重排偶的散体文章,概称散文。”
阿桃的眼睛亮起来了,没有什么比去蹭课正好能听到本专业的课更好的了。
“现代文学中率先兴起的散文作品,是议论时政的杂感论文,通称为杂文。”
“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039;随想录&039;作家群,”教授的声音顿了顿,“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可是我必须得提一下周作人。”
本来寂静的教室里杂乱起来了。
周作人她知道,是中/国现代着名散文家、文学理论家、评论家、诗人、翻译家、思想家,中/国民俗学开拓人。
他提倡的人的文学,平民文学等启蒙主义理论,推动了散文运动大方面的前进。
其理论主张和创作实践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影响,成为新文化运动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
同时他也是鲁迅的弟弟。
他与郑振铎等人创办了文学研究会,强调写实主义。
周作人是最早从西方引入美文的概念的人,他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的散文理论。
而他现代不出名的主要原因,是他是个汉奸。
“我们要学习他的优秀文章和理念,我一直觉得,人品和文品要分开来谈。有了他的美文概念,才会有各种流派散文的出现,”教授说,不顾快要底下炸起来的学生们。
阿桃听见旁边来蹭课的学生都在小声骂周作人。
“唉……”教授无奈,“同学们,该专心学习的时候就应该学习,不要操心太多的政/治。”
“先生,我们不想学他的文章!”
“你们这个年龄,容易被人煽动啊。”
没有阅历,不懂进退的年轻人,是最容易被人煽动的。
他们可能往往凭着别人几番话和自己一片赤诚的爱国心就激动起来了,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
但是,五四运动是个例外,主力就是这群学生们。
好在学生们吵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其中也有学生要维护教授的,帮忙维持秩序。
没等教授还要讲什么,小姑娘就溜走了。
她还去听了外文系的课,在讲夏多布里昂的《勒内》,勒内,是一个非常经典的世纪病的形象。
除了文学,阿桃在一周之内陆陆续续蹭了点教育学、心理学、语言学、历史学的课。
她越听越是激动,虽然自己在本科阶段学了个皮毛,一来欧/洲也学了点其他东西,但是那是大佬满地走的西南联大!
只从它聘请了梁思成、林徽因作为校舍建筑工程顾问,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大学是多么的……
牛!
光文学院的教授就能看到闻一多,朱自清,沉从文,胡适,钱钟书,朱光潜,傅斯年,钱穆,陈寅恪,冯友兰、金岳霖。
知名校友有邓稼先、朱光亚、杨振宁。
她激动到每天都不舍得回去,回去还要对着天花板仰天大笑或者尖叫几声。
说不定今天一出门就可以看到汪曾祺,汪老在课堂下面听课呢!
今天的阿桃也过来蹭了点哲学系的课。
可能是这个教授看到堵在门口的学生有点多,便让他们都进来了,一群人乌泱乌泱的站在教室后排。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跨校区蹭课的也有,学生们之间不一定都认识。
要讲哲学吗,必然要提到德/意/志了。
她来了精神,老本行来了。
自己刚来德/意/志,有学哲学呢。
教授讲课讲到一半,踱步了几下后,就问,“黑格尔的&039;存在就是合理&039;,有修过德/语的同学来用德/语来说下这句话。”
一个男生举手发言。
他的德/语发音很是标准,只不过带了一点……带了一点法兰克福的味道。
站在最后,被大个子男生们堵在中间的小姑娘就乐了。
不是有意要笑的,是嘴巴弯起来之后才应该知道自己不应该笑他。
她以为教授看不见,谁知道人家在讲台上面看的一清二楚。
“最后面的那位女生……”
小姑娘马上打了一个激灵。
“你会吧。”他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