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招待得差不多了,周青拉着女儿来了堂屋。
女婿登门,周青当然要准备些稀罕吃食,特意跟着佟贵去山里挖了一篮子嫩生生的野菜混着五花肉做成馅儿,苞米面也和好了,娘俩面对面坐在堂屋北面的矮桌旁,一边捏包子一边悄声聊天。
周青最关心女儿在夫家的生活。
佟穗:“挺好的,有俩丫鬟专门洗衣服,我跟大嫂隔一天做一次饭,贺二婶有点精,我不听她使唤就是。”
周青听了一通,道:“你大嫂好相处,那个弟妹如何?听说原来是相府千金,没瞧不起你吧?”
佟穗:“没有,她都不怎么出门的,就在自己屋里待着。”
周青:“家里那么大变故,又没干过烧火做饭的事,能理解,萧家人都默认她这做派,你也不用管,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心里踏踏实实比啥都强。”
佟穗笑了:“娘放心,我不会跟她比的。”
周青和了很多面、调了一大盆馅儿,娘俩都是手快利落的,很快就捏了满满一面板的苞米饽饽,一排八个,一共五排,旁边还多出一个特别大的,那是因为面不够多了,便把剩下的馅儿都塞了进去,鼓鼓囊囊。
周青拍拍手,一脸满意:“今天吃两顿,剩下的明天你们带回去,哪怕一人吃一个呢,也算是份回礼了。”
做媳妇的只会从夫家往娘家带东西,会被人嫌弃。
佟穗知道爹娘兄弟都疼自己,也没说客气话,帮忙去烧火。
周青从另一个锅里红烧了一只兔子,怕光吃苞米饽饽噎得慌,还煮了一盆蛋花汤。
当苞米饽饽散发出香气时,佟善跑着从私塾回来了,进门就高兴地喊姐姐、姐夫。
家里变得更加热闹,吃饭时,佟贵拎了一坛酒出来,对萧缜道:“我们平时都不喝酒,这还是二爷送来的,来,今儿个我们陪二爷好好喝喝。”
萧缜比他大六岁,佟贵叫不出“妹夫”,干脆称他为“二爷”。
萧缜笑笑,举起酒碗,跟佟有余、佟贵碰了下,仰头便灌了起来。
佟穗还是第一次看他喝酒,男人的脸被海碗挡着,只瞧见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一滚一滚。
再去看自家父亲跟二哥,学萧缜那样豪迈的姿态,嘴角却洒了酒水出来,惹得母亲一脸嫌弃。
“喝不惯就少喝点,别等会儿耍酒疯。”周青分别又给三人倒了一碗,然后便把酒坛拿开了,“想喝晚上再喝,自家人犯不着拼酒伤身。”
萧缜:“岳母说的是,在家祖父也管着我们,不许多喝。”
吃了兔肉他夸一句岳母的厨艺,尝过野菜馅儿的苞米饽饽再夸一句,且用词文雅不带重复,逗得周青笑容就没断过。
“爱吃就好,以后有空多跟阿满回来,我挑着花样给你做。”
萧缜:“您别嫌我们回来的太勤就好。”
周青笑开了花。
佟穗:“……”
怪她跟哥哥弟弟嘴笨,从来没把母亲哄得这么开心过。
萧缜也会进山打猎,所以与佟有余、佟贵叔侄俩还是有很多话可聊的。
佟穗陪母亲收拾完灶房,悄悄凑到东屋门口,听见父亲正在问萧缜服兵役那六年的经历。
佟穗也好奇这个,人就定在了门外。
周青抬头见了,纳罕道:“想听就进去听,在那站着做什么,做贼似的。”
她是正常说话的声音,屋里人也能听见。
萧缜的讲述忽然就顿住了。
佟穗被母亲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地去了西屋。
周青:“……”
她追进西屋,见女儿赌气似的歪着头靠在炕边,露出来的侧脸仿佛被火烤过,周青笑了,压着嗓子问:“都一个被窝睡了三晚了,这点事还值得羞?换成我,想知道什么,早在这三天追着他问完了,再说,你们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车,路上就没聊天?”
佟穗嗔眼母亲,攥着袖口道:“他不爱说话,我也不爱,路上说的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
其中还包括他问她“渴不渴”这样的短话。
周青往外面看了眼,意外道:“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姑爷挺能说的。”
佟穗:“都是礼数,他在家也话少,三个兄弟饭桌上说得热闹,他只管吃饭。”
周青:“别说姑爷,你不也这性子?”
佟穗想到孙典那句“公木头母木头”,恼意再起,连母亲也不想理了。
周青抱住女儿哄了一阵才哄好,趁机问问小两口夜里是否和谐。虽是私密,但姑娘出嫁那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姑爷又是那样的身板,万一只知蛮干让女儿空受罪没趣味,弄成天长日久的折磨,周青作为母亲,能不心疼?
佟穗不肯说,好不容易才将母亲推了出去,迅速落下门闩。
周青隔着门低笑:“行,娘知道了。”
佟穗捂着耳朵躺到炕头。
午后悠闲,佟贵带着萧缜去村里、山脚逛了一圈,两人回来时,周青正坐在堂屋门口日头晒不到的一侧做针线,招呼萧缜道:“去西屋歇会儿吧,赶半天车也挺累的,你岳父酒量不行,才喝两碗就醉了,在里面呼呼大睡呢。”
萧缜见岳母手里的是件旧料子,猜测应该是拿岳父或佟贵的旧衣改的,问:“您是在给小山做夏衣?”
周青:“是啊,这小子长得快,去年的今年已经穿不下了。”
萧缜:“我跟四弟还有些少时的旧衣,您不嫌弃的话,下次过来我都带上。”
周青面露惊喜,女婿既然这么说了,那些旧衣肯定都还好好的可以穿,俩兄弟从十二三岁到十七八岁的衣裳加起来,能帮自家省太多布料了,也就相当于省了一笔银钱。
“方便吗?你们家还用得上不?”
“我们兄弟都长大了,只一个八岁的侄女四岁的外甥,不用给他们留。”
周青:“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佟贵羡慕道:“小山就是有福气,我都是捡我大哥的旧衣穿,穿到最后都烂了,没几件能留给小山。”
萧缜垂眸。
佟贵想起萧家有个据说是被敌人一刀抹了脖子而惨死的大哥,意识到“大哥”于萧缜也是个伤心词,叹口气,拍拍萧缜的肩膀:“怪我口没遮拦,二爷别多想,进去歇会儿吧。”
萧缜颔首,去了西屋。
佟穗早就听见动静知道他回来了,提前拨开了门闩。
萧缜挑开帘子,发现屋里的姑娘在收拾包袱。
两人对个眼神,佟穗继续忙了,萧缜坐到炕头,不声不响地看着。
之前佟穗出嫁,带过去的嫁妆都是新的,这次回门,则是要把大部分要穿的旧衣带过去,平时穿旧做事,逢年过节或出门做客再穿新的,图个体面。村里人过日子,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一年四季,薄的厚的都有,佟穗拿旧床单系了两个鼓鼓的大包袱,鞋子之类则用绳子绑成一叠。
萧缜拿起一双七成新的鞋子对着自己的左手掌比了比,小姑娘的脚还没他手长。
他先有了动作,佟穗才问:“你们的旧衣不是哥哥传弟弟吗?”
若是如此,萧缜的给萧野,萧野穿不下的再给二房的萧涉才对。
萧缜:“那时候家里条件比现在好。”
佟穗:“……”
她抢过鞋子绑在这一摞的最上面。
衣物收拾好了,佟穗看向挂在墙壁上的弓箭。
萧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