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程爸自己带头夹了一筷子,微闭上眼睛,满足的叹了口气,我也夹了一口。
那味道,和程妈妈做的菜一模一样。
我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感觉怪怪的,程爸爸是在努力模仿着程妈妈,热情的招待客人,假装这个家和原来一样。
“欢迎冬雪来啊。”程爸爸说:“这友谊呢,是童年的感情最真挚,厦厦本来一回家就睡懒觉,今天六点钟就起来,又是收拾房间又是买菜……”
程厦脸色微红:“爸!”
他爸紧急转换话题:“那冬雪啊,你对非洲的发展建设有什么感想?”
?
“你认为土方工程的安全监理制度存在弊端吗?”
“你对我们国家的建筑行业相关法规怎么看?”
……还是上一个话题比较好吧……
我大脑一片空白,全凭着临场发挥的本能磕磕巴巴答了一阵,眼见程爸的眉毛中间皱起了川字。
程厦打断我:“爸爸,这又不是汇报!”
“这不是唠嗑吗!”程爸道:“年轻人,不能只看眼前,得宏观的、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程厦说:“我不爱听!”
程爸倒也不发脾气,只是说:“不爱听我也得说,你们这个行业,受政策影响太大,如果有自身的规划,那没问题,但是从未来家庭稳定出发呢,我建议你们其中一个可以准备考公,或者尽早升到管理岗……”
家庭稳定……
我心漏跳了一拍,程厦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饭桌上只剩下程厦的爸爸絮絮叨叨的给我们制定未来计划。
吃过饭,程爸让程厦去洗碗,理由是:“做人做事要分工明确,我已经做饭了。”
程厦哭笑不得的去洗碗。
程爸让我去他的书房。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到这里,当他坐在那办公椅前,那个慈祥的爸爸似乎消失了。
他带着一种无端的压迫感审视着我。
“程厦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我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我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现在在一起挺开心的,当然我也知道我们两个差距很大……”
他摇摇头,很失望的说:“你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有点尴尬的停下来。
“你了解程厦吗?程厦又了解你吗?”他喝了一口热水,道:“坦白讲,我找人查过你。”
我心里开始有火气在积累。
你凭什么找人查我?
现在是程厦要追我,不是我要追着他……就算是我追着他那几年,我也只是想跟他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你凭什么查我?
但我也不能可能发作,只能微低着头听他说
“你一个职高生,在非洲呆六年,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忍常人不能忍,是为了成常人所不能之事,你的未来,绝对不只是s建一个项目经理。你一定会扶摇直上的。”
我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而我儿子呢,他没野心,也没那种狠劲儿,想设计的项目没人认可,那就留着自己欣赏,不得领导赏识,就离人家远远的。”程爸苦笑了一下:“他这辈子什么都有了,所以他对什么都无所谓。”
随后,他审视着我:“我知道,维系你们俩感情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如果有一天你站到了比他更高的位置,你还会喜欢他吗?”
我没有迟疑就回答道:“当然。”
我喜欢程厦,已经变成了比呼吸更加自然的事情。
除非世界末日,不然我根本无法想象我有一天会不喜欢程厦。
“只要他喜欢我,我就一定会跟他在一起。”我补充道,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恼火。
程爸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你确定他喜欢你吗?”
我从书房出来时,程厦刚好洗完碗。
“我爸跟你聊什么了?”
“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
他被我逗笑了,笑眼弯弯:“那我就去纪委举报他!”
程厦爸爸还有个会,提早走了,我下午得去看我妈,我亲妈。
“我陪你去。”程厦拎出几个礼盒,道:“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大年初一的菜市场还是很热闹,大家都趁着关门前,多做一点生意。
我妈早就不卖衣服了,租了摊位和后爸一起卖熟食。
我还没挤到摊位前,就听见一阵杀猪似的嚎叫:“杀人了!杀人了!”
“我今天就让大家看看,千人骑万人跨的母狗长啥样!都看好了啊!谁他妈都别要脸了!”
我一听这声音,迅速丢下程厦就往前跑。
我妈躺在地上,鼻子前都是血,头发被后爸攥在手里拖着走,周围都是人,却没人敢拦。
我冲上去:“你干什么呢!”
他气得双眼通红,没认出我来:“他妈没你事啊!不想死给我滚!”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就站着!我看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他一贯的欺软怕硬,一时间愣在那,我一把推开他去扶我妈。
我妈满脸是鼻血,一边蹬腿一边吼:“赵老三你自己废物点心!你有本事找老爷们儿拼命去啊!打媳妇你特么算什么本事啊!”
保安也终于上来了,各自将他们拉开。
赵老三终于认出来我:“啊,大家不认识吧!这是她闺女,卖到非洲舔黑人沟子去!她们一家子就不是人!狗!母狗!”
我妈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扑过去就挠他的脸:“你自己是废物你瞅谁都不正经!你啥东西啊!都听清楚了,赵老三是天残!你断子绝孙!”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拦住她。
可谁也没想到,赵老三窝囊了一辈子,突然操起案板上的砍骨刀,兜头朝我们这边砍过来!
我只来得及后撤一步。
就在那一刻,程厦冲过来抱住了我。
“他总打你吗?”我抱着手臂问病床上的我妈。
“跟你有啥关系啊?”她冷冷的说:“回去!”
“你是我妈,我能不管你吗?”
她冷笑了一下,道:“你不用管我,一早说好了,我不管你小,也不用你管我老!”
她就是这样。
小时候她离家出走,我爸让我去找她回家,说找不回来就打死我,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去了。
她在摊位旁和一个男的说说笑笑,喂那个男的吃高粱饴,一见我脸色就冷下来。
我说:“妈妈,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那个鬼地方干啥。”
“可是你不回去,我爸就要打死我。”
“那是你的命!”
她冷笑了一下,棕色的瞳孔就像一只发怒的猫:“回去告诉你爸,他自己愿意烂在臭水沟里,想用孩子绑着我一起烂,做他妈的梦!”
她那时候漂亮极了,穿着皮夹克、化着紫色眼影,冷酷的像个女杀手。
可现在,女杀手也老了。
医院的灯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沟壑纵横,包括脸上的青紫,头发染了很多次,毛毛躁躁的,还是盖不住白发。
我低头转了一万块钱,然后抢过她的手机,点了转账确认。
她太虚弱,抢不过我,只能发怒“我不要你钱!拿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