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1 / 1)
吴世齐手中一空,不自禁的捧起了双鬓的白发,多年前有所好转生黑时,在几年前这如雪的颜色就再也没有变过。
背着手走到院角的桃树下,盯着树干上那几个愈合的差不多的裂痕,眸中渐湿。
“公子,牧野失守,王上回城了,召您过去。”
上午之时,守势正盛,联军久攻不破,商军大振,将敌军拦在城外。
城外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平原上的枯草渐渐被血水淹没。
天色越来越暗,他的心中越来越不安,明明处于优势,利用地势死守,能守住的话就能保住这商的江山。
“师长,前方微地国君公子启倒戈,已经联合衍公子的宗室军队反击过来了!”
“将军,右翼被破,大批奴隶不战而”禀报军情的军士被一支利箭射下马而亡。
“左翼阵脚乱,奴隶倒戈!”
三面被破,牧野成为强弩之末,是退还是死守,似乎有了答案。
鲜血从身上一直流出,从脚边一直流落到马下,滴在血泊中。敌军的利刃砍下马腿,马儿栽倒将他甩下了马。
天空闷雷作响。
原来不安,是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是从未感觉过的乏力。
联军齐整的羽箭如雨般的射向商军。
千军万马中,原本人数较多的商军如今被团团围住,周军的先锋郎高坐在马上指挥着厮杀。
羽箭射向南仲,从臂膀刺穿,周军的下级将领趁机将他手中的长剑打落,心中激动道:“若是能取此人首级,必定名扬天下!”岂料反被他另外一隻手迅速抽出的短剑划破喉咙。
此次攻取牧野,姬郜特自荐为先锋郎将,带兵衝锋陷阵,亦衝在最前面,最是骁勇。
被围攻下,周围的人渐渐的倒下。
傍晚时分,天更加灰暗了,响彻的山林的呐喊回声逐渐减小,战争已接近落幕。
“我们又见面了,南师长!”
多年不见,那个少年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身姿更加挺拔。
飞廉劝其弃军撤退,被他否定。
他知道的,这次,逃不过了。
人声厮杀声音从他耳边慢慢消散,城墙上洒满鲜血,躺在刺鼻的血泊中,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万箭穿心,他见过不少敌将因此而死。
身体的鲜血与温度慢慢在流失,感知从四肢消散一直朝大脑靠近,“原来,这不是梦啊!”
原来,梦是真的啊!
人在将死的时候,都会将生前遭遇的种种回想一遍,三十年如一日,是为了什么。
城破国亡吗?
从卑贱低下到满身荣耀站在天下的顶端,他将人间冷暖全部都走了一遍。
为国捐躯,流传千古,这不就是武将的宿命吗,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可是为什么,失去知觉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唯独那颗心,那颗心还在痛着。
模糊的视线里,频频浮现着人影,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可是似乎明白的有些晚了,“今生遗憾,唯你而已。”
这一世以江山为己任,持枪纵马厮杀在万军之中护着天下人,却不敢回头将心中所爱之人佣紧怀中。
“仲儿,你想明白了吗?”
“师父,仲儿想明白了。”
“江山,就是你的命,而她,是你续命之人。”
右手紧握着短剑,左手覆上了胸口,胸口鲜血涌出的地方,藏有一缕秀发。
人尽琴音绝
灵魂飘于太虚, 是他最后的残念与不解,“师父,阿淑她究竟是什么人?”
魂魄散尽那一刻才得知, 原来天将天下看的这般严, 原来子淑那墨绿色的眸子, 与自己一般不老的身躯, 因她的确非凡人。
河流有河神以水中蛟为治,山林有山神以千年梅树为神而统, 东海有龙为王,天上有长生总管三界。
原,子淑是神与人所生。
牧野一战以宗室倒戈而战败, 联军俘虏数万商军, 飞廉率残部从牧野退逃。
从牧野败退的禁军一部分朝王城退回。
沫城的东北角,大山中的冬日的荒凉尽数随风飘来,不复生机, 不见希望,不等留人。
今日的风也带着一股嘲笑,让人胆怯的止步于家门。
凄凉的琴声停在曲半, 余音突变, 原是弦崩,原是抚琴的手在滴血。
断开的青弦上, 抹了鲜红的血。
风吹得狂躁, 脚步走得也很急切,连厚厚的绒衣都被风吹的紧紧贴在身上。
垂地的广袖举起, 藏在袖子里的头稍抬, “牧野,败了!”
手在滴血的人丝毫不动, 眸子里平静如水。
弓着身子旁边的人猛然跪下,额头磕在青石上重重敲响,半晌后额前黑红,“夫人您杀了远山吧,远山”他言止,此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牧野失守,是在他倒下的那一刻。
西周的青铜簇从她的心臟处穿过,一支,两支到最后,已数不清,周军的长戈锋利无比,周军的士兵丝毫不手软。
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刻,他的手中仍旧紧紧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剑,只因为手指紧握的剑柄上刻了一个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