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1 / 1)
与子眛眼里的柔和不一样,子淑是凌厉的,二人的性格相反。幼时见过眼前这个商曾经的王女,那时她便觉得这个女子温柔又美好,怎会喜欢旁边这个粗鲁的汉子。
“你们都退下!”声音不大,略微清冷,还带有一种果断。
子眛突感压力,于是也屏退了众人。
天地间只剩两个人,还有一具躺着的尸体,“你是不是该先将他”子眛低头瞧着地上的人。
“你为什么不悲伤?”子淑问她。
子眛的内心突然滞了一下,“悲伤?”
冷冷道:“我的心早已经死了,没有心,何来伤。”
子淑眉头轻皱起,“真是绝情!”
绝情也能用来说她?子眛不理解,“当他亲自送我到渭水,决然离去的时候,什么才是绝情?”
子淑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南仲会选择退缩,忽然明白几年前南仲说的话。她从未想过娶公主为期。
倘若自己没有出现,地上这人恐怕没有战死前南府就会重蹈覆辙,王女太善良,太单纯。
南仲自知,卷在权力的漩涡里,护不了她周全。
无论是她的女子身份,还是她命里的死劫。
子淑在乎南仲,不愿南仲被她误会,即便天下人都误会,可是公主不能,这是子淑的私心。不忍爱人至死都被一心为着的人误会。
即便知道,这样可能会再次伤害她。
“你不知道她,你不懂她,若我说,她是女子,你会如何?”
“若我说,她早就知道会有今日,才送你去西岐,才有你如今的西岐王后,才有你如今膝下的天伦之乐,你又会如何?”
三十年与十年
子淑对于南仲的爱, 无法用深浅去衡量,她甚至因此可以毫不顾忌的去伤害另一个人。
对与错,都只是深爱罢了。
伫立在风中的女子, 身子薄弱的不足以撑起华丽的长袍, 华衣卷落地上, 差点整个人倾栽下去。
眸中的视线从年轻女子身上转移到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瞪大的眼珠表示着难以置信, 旋即眼珠遍布血丝,她不似子淑, 没有那般坚强的内心,心中也未筑有堤坝。当洪水来时,只能任由倾泻。
对襟的衣领被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攒主, 平坦的襟口变得褶皱起来。
泪水从眼角流到颤抖的朱唇上, “不可能这怎可能”
子眛驱身颤抖着后退,晃着头,失神的看着。
“你陪了他二十多年, 知她多少?我嫁与她十多年,又有什么是我不知的,我又何必骗你!”
平分一半, 这二人占据着南仲一生, 凄凉的一生。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子眛松垂下手,顿步走近, 每一步都很沉, “你现在告诉我,又有什么用呢。”
爱所剩无几, 就连恨也已经恨不起来了, 那剩下的是什么?如今她自己都不知道。
霎纳间,子淑有些心软, “我只是不希望,你恨她,我只是不愿意看她这样傻乎乎的被人误会。”
子眛心中滞住,“你知她是女子,还嫁她,还如此为她,你喜欢她?”
“公主觉得呢?”
她颤着唇接着道:“难道,公主知晓后,后悔喜欢了?”
子眛低下头一颤,“我不知道”垂在腿侧的手倦了倦。
“你和她都是一样的,懦弱!”
子眛的懦弱在于不敢承认,而南仲,则是一味的替人盘算,一味的觉得推开就是好的。爱的克制,伤的是自己。
“这十多年,她有你,应是无憾的。”她想,眼前子淑对她的爱,或许更胜从前的她。
子淑从袖中将佩玉拿出,“大婚那一日,她握着此玉醉哭了一夜,自此再未踏进过房门。”
子眛望着西边沫城王宫失声一颤。
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嫁去西岐前一日,南仲亲手将玉送给她,她在他大婚那日又给送回来了。
还珏,是决绝的意思。
“这玉,是他师父所赠,从不离身,他说过,和他的生命一样重要,他能给你”子眛回眸看着,深颤呼吸,“足以说明你”
是另一个走近南仲心中的人。
“你其实,不必告诉我的,即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对你太狠心了。”
“对我狠心都不如她对自己狠心。”
子眛扭起眉头,“如今,最了解她的是你,有些事,我做不了评判。”
“我会让姬发善待沫城的百姓,以及她的后世,还有你。”
她们连有一丝血脉,更生有一丝同情,“你之后”
人没了牵挂与倚靠,一个薄弱的女子要如何在这乱世生存,所幸她还有两个孩儿,可是子淑呢。
“我答应过她,会好好活着,不劳您费心。”
子淑所有的冷漠在子眛走后散尽,突然觉得心空,感觉不到疼痛。
静静跪在南仲身旁,唇起颤道:“你大概也没能想到吧,如此也还能见上她一面,若是你还活着,你们见了,会如何!”
他已经死了,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答案又怎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