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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颔首上前,目不斜视地为难伺候的“陆大人”换药。
姬恂撑着侧脸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商陆轻手轻脚换好,他懒洋洋地问:“本官伤得如何?”
商陆道:“大人伤处并不严重,肿胀消去后再敷几日药便能好透。”
姬恂:“那为何我会觉得头晕目眩,手足无力?”
商陆公事公办道:“大人是伤到头,可能会有这样的症状,多多休息为宜。”
姬恂笑了起来:“多谢商大夫。”
商大夫拱手行礼,挎着小药箱走了。
营帐中,楚召淮正蹲在那心不在焉地烧艾叶,身上过分宽大的衣袍曳地。
一没留神,火星从盆中窜出来,将袖口撩了下。
商陆伸手一拍将未燃起来的火苗拍灭,勾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想什么呢?”
楚召淮如梦初醒,勉强打起精神笑了下:“商陆哥。”
商陆点头,坐下继续烧艾叶。
楚召淮等了又等,愣是没等到商陆说话,凳子上像是长了刺似的坐立难安。
半晌后,白神医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商陆哥,陆大人……他的伤势如何?”
商陆看了他一眼。
楚召淮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赶忙辩解道:“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嗷!陆大人终究是因我受伤,我……只是过意不去,我和他真的没有其他关系的。唔?这个药包怎么放在这里呀,没有人收吗,那我收起来吧。”
商陆:“……”
看楚召淮忙得要命,一个呼吸间手中动作变化了三四回,拿药囊塞艾叶,就差像窜天猴似的蹦到天上去了。
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商陆哪里还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
商陆垂眸似乎笑了下,也没戳穿他:“陆大人额头受伤,用了上等的药,如今已结痂了。”
楚召淮坐在小矮凳上看着自己的足尖,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但是……”商陆说。
楚召淮心又提起来了。
商陆道:“……陆大人说头晕目眩,手足无力。”
楚召淮正在胡乱揉药包的手一僵,眉头蹙起。
头是最重要也是最难治的,皮外伤倒是好治,怕就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楚召淮几乎将那放了防疫草药的药包揪碎,没忍住问:“那他脸色如何啊,有没有发白发青?”
刚才起来时他几乎没怎么直视姬恂。
商陆面上没什么神情,但总觉得他似乎在笑,也没故意吓楚召淮:“瞧着面容红润,声如洪钟,不太像伤得极重的样子。”
楚召淮:“……”
楚召淮撇撇嘴,紧提的心悄悄落了下来。
就知道他是在装。
楚召淮又马不停蹄忙了一上午,晌午时正要去随意吃些东西,就见营帐外周患正在那探头探脑。
楚召淮蹙眉,快步走上前:“出什么事了吗?”
周患将藏在身后的午膳匣子拎出来,闻言迷茫挠了挠头:“没有啊,陛下让我给王妃送饭,午膳有鱼。”
楚召淮:“……”
楚召淮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在这儿和其他大夫一起吃便是,不必这样搞特殊——还有,你怎么还叫王妃?”
周患挠了下脑袋:“叫习惯了,在璟王府赵伯也成日惦记着‘王妃’呢。”
楚召淮不太自然地垂下眼,好一会才道:“他们还好吗?”
周患说:“陛下还好啊,就是总说头晕。”
楚召淮:“……”
楚召淮后退几步,跑着蹦起来又给了这狗腿子的脑袋一下。
周患挨了一顿骂,委委屈屈地走了。
县衙中,姬恂将来拍马屁的布政使和知府敷衍走,正交迭着双腿在那坐着,隐约嗅到一股鱼香味。
这味道……
姬恂眉头轻蹙,起身走出县衙公堂。
就见门口的台阶上,周患正坐在那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看那菜色正是姬恂千挑万选给楚召淮的。
姬恂抬步上前,眼神凉飕飕看着周患。
周患正吃得开心,仰头看见王爷,将吃了一半的饭碗放下,颔首行礼:“陛下。”
姬恂下巴微抬,似笑非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患舔了下唇角的米:“王妃……神医说不能搞特殊,所以让我拿去吃了。”
姬恂随意理了下绣金纹的宽袖,笑了起来:“那周统领有没有告诉白神医,这鱼是朕亲自去钓的。”
周患疑惑道:“啊?要说吗?”
姬恂:“……”
周患不明所以,见陛下转身就走,忙道:“陛下,我这……吃还是不吃啊?”
姬恂头也不回:“继续吃吧。”
周患高兴起来,蹲下来刚要继续吃,就听姬恂泛着冷意的声音从公堂传来。
“罚你一个月俸禄。”
周统领:“……”
陛下的一条鱼……价格这么贵吗?!
楚召淮还在营帐中忙活。
不少轻症的百姓已能下地走了,一瞧见楚召淮就呜呜咽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恨不得跪下来给他磕头。
楚召淮招架不住这个,躲起来研了一下午的药。
临江州夏季多雨,这才晴了两天又开始乌云密布,黄昏后隐约可听远处嗡嗡的雷鸣声缓缓朝着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