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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沉积的乌云仿佛已经沉甸甸地不堪重负,轰隆一声,淅淅沥沥地落下雨点来。
被这声闷雷炸醒了似的,裴含睿忽然清醒过来,脸色虽仍沉着,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这间屋子,转租给我,我出两倍的价钱。”
他低沉的声线里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强硬,那人愣了好一会,支支吾吾地道:“我……你有没有搞错,那我住哪儿去?”
“三倍。”
年轻男人喉咙咽了咽,小鸡啄米似的急忙点头,光是差价都快抵得上他一个月工资了,傻`子才不答应!
从秦亦家里出来,裴含睿用最快的速度找人替他查到了秦亦的订票记录,登机时间恰好离现在堪堪还剩半个多小时。
滂沱大雨冲刷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又顷刻被雨刷分向两侧,公路被雨水冲得打滑,大多数驾驶都开得比较克制,除了那辆不断在密密麻麻的车流间穿行飚速的银色跑车。
裴含睿唇线紧紧绷着,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捏紧,目不斜视,面沉如水,对于被他超车和抢道的车主的谩骂充耳不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眼看着前面依然拥堵的路况,裴含睿的眼神越来越阴鸷,在又一次被迫停车之后,终于忍不住摸出了烟盒,也不知是不是打火机坏了,接连按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
秦亦拖着行李箱坐在候机厅里,背井离乡的感觉难免有些萧索,纪杭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他可以登机了,秦亦稍一点头,起身往登机口走。
“听说旧金山那边有很多很棒的餐馆,吃了那么多年鸡腿扒饭正好可以换换口味啦。幸好之前因为拍广告的事情未雨绸缪地办了签证,现在想想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从来机场这一路,纪杭封都在变着法儿跟秦亦说话,秦亦勉强打起精神偶尔应应声,可是几乎整天里情绪都是肃冷着不言不语,纪杭封看着他心不在焉的侧脸,心里头暗自担忧,即便是当初跟颜归分手的时候,也不曾沉默到这个地步。
“对了,你小子英文学了那么久应该没问题了吧?好几个月之前就看你没事带个耳机在练听力,难不成是早就有出国的想法了,哈哈,看不出你小子也挺有远见的……”
秦亦墨镜下的目光一怔,垂眸淡淡道:“啊,是裴含睿逼着我学的,说起来,还要好好谢他……”
说完这句,他便又住嘴了,拖着行李默默往前走。
纪杭封无奈地跟上他,一时间觉得气氛又尴尬起来,他虚着眼望着秦亦的背影,身形明明挺拔如初,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却总有种孑然落寞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纪杭封摇了摇头。
机场广播滚动播放着他们那班航班的检票提示,登机检票口排着长长的队,两人走得比较慢,站在末尾处。
随着墙壁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转着圈,队伍慢慢往前蠕动着,过了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
纪杭封将早已准备好的机票递过去,又去看秦亦,却发现对方脚步停在了检票口,转头朝入口处回望。
那里都是匆忙来往的行人,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秦亦就只看了这一眼,深深的一眼,墨镜遮住了他的眼里的情绪,只有嘴唇似乎抿地更紧了些。
“先生?”检票的女士奇怪地出声提醒了一声,秦亦便回过身,若无其事地把票递了过去。
纪杭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终于禁不住道:“你要是……”
“走吧。”秦亦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像是逼着自己一样快步往通道走去,一路到尽头,都没有再回头一次。
几乎是两人前脚踏上了飞机,后脚裴含睿就踏入了机场。
他身上没有带伞,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发梢缓缓滴落在肩膀上,顾不上身上的狼狈,他的目光在人群里飞掠而过,大厅、候机室、检票口……
没有,没有,通通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
最后,裴含睿驻足在检票结束的航班提示屏幕前,直到上面反复不断轮动的大字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眼帘,眸中燃烧的光亮仿佛被雨水浇灭了似的,他终于缓缓地闭上干涩发酸的眼睛,只有依然笔挺的双`腿和腰杆还支撑着他,默默地伫立在那里……
是夜,nl大厦总裁办公室。
最近两天这栋大厦的工作区下班关灯的时间越来越迟,即便没有什么余留的工作,员工们也不太敢准时下班——老板都没走,他们哪儿敢急着走?女秘书每次看见老板那张冷漠阴沉的脸,都兢兢战战紧张不已。
这天夜里,关灯时间尤其的晚。
除了值班室,就剩裴含睿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大雨已经下了一整天,现在雨势终于变小了些,乌沉沉的黑云仍然把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寒风把路边的树枝吹得东倒西歪,犹嫌不够似的,狞笑着大力拍打建筑物的玻璃窗。
原本收拾地井井有条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杂乱的纸团,烟灰缸里的烟头几乎要落到外面来,边上放着一只剩一半的白兰地,淡淡的熏醉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宛如雨夜里的乌云一般徘回不去。
找人去查秦亦的下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许是外面狂风的声音扰人心烦,裴含睿弃了笔,额头抵在支起的手背上,手指抓着盛着烈酒的高脚杯,琥珀色的酒液随着酒杯微微晃荡,在灯光下粼粼地泛着一层幽郁的冷光。
电脑屏幕里尽是关于秦亦的报道,前段时日被66续续删了好些,现在能搜到的已经不多了。
没想到,会有一天,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再看见他……
裴含睿仰头抿了一口酒,甘冷的液体滑过喉咙,过了一会,传来一阵之意,他很少饮这种烈酒,但是此刻,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帮他`麻`痹一下思绪纷乱的大脑。
从未曾感受到过的思念、痛苦还有眷恋不舍萦绕在心头,缠绕着,交织着,理不清,剪不断。
事到如今,他再也无法用任何借口自欺欺人,他最担心的、最恐惧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例如曾被自己弃如敝屣的爱情。
例如彻底离开自己的秦亦。
裴含睿皱起眉,他幽深的眼眸被酒气熏起一阵朦胧的醉意,偏着头盯着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报道,秦亦满不在乎地对着镜头承认他正在跟自己交往。
画面里,秦亦的目光好似透过屏幕跟他对视一样,坦诚,嚣张。
裴含睿嘴角边勾起一丝笑,那笑容异常难看,他觉得自己醉了,醉的嘴里都泛起苦味来……
他活了这么多个年头,从来不曾想象过,自己也会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一天。
最可笑的是,却是在失去之后才发现这个事实。
“请问你是自愿被潜规则的,还是被迫的呢?你对裴先生是什么感情呢?”
啊,上次好像就是看到这里,结果被父亲的来电打断了,后来为那事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刻意找来看。
裴含睿眼光沉了沉,静静地望着屏幕,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他有些好笑地看见画面里的秦亦不耐烦地冲镜头翻着死鱼眼。
——“不要张嘴闭嘴潜规则,小朋友看了都要把持不住了好么?”
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根了,裴含睿抽`出来点燃,叼在嘴里。
——“没有什么自愿和被迫……”
裴含睿虚眯着眼,支着脸颊,贪婪地盯着秦亦的面容,听着他悦耳的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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