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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不喜欢花花草草。
虽然她总夸赞花草的靓丽明艳,香气宜人,少有变化的嘴角都上扬了几分,却还是没在花束上花过一分钱,停留过的目光终究还是随着花香散开了。
稀奇的是,她现在正坐在她自己的花店里,手忙脚乱的剪着带刺的花枝,歪歪斜斜的插在花瓶里。
要不是她买来的花新鲜着实好看,花瓶也鲜亮,还以为是从垃圾堆拾掇来的。
她不在意这些,也不是想做生意。
她会安安静静摆弄上一整天,把那些买来的花,认认真真地安插个好归宿。
不过数月前,她可不会这么清闲。
那时的她还是个有名的商界精英,是那圈子里人人嘴上都会牵挂着的“安小姐”。
当然,也会有人说她是心怀叵测的脏女人,还会有人说她是慈悲为怀的济世观音,人们各有各自的说法,为此争执不休。
直到那天的文娱头条,刊登出了“知名慈善企业家安某不雅视频流出”的字样,火红的爆字被高高挂起,瞬间声名狼藉,便再也没人为她的好与坏打成一片,而是拧成一股绳,一齐要把她勒死在那高调的大字版上。
虽然还有人依旧相信着这个可怜女人的清白,但安然的沉默让本就微小的声音只能被大浪卷溺进了哐当大浪的发笑声里。
安然不是一般的女人,一般女人的三十岁也做不了安氏那样一个集团的总领人。
但她确实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才把自己的处境逼得如此惨烈。
她默许了那个笑着格外好看的男人的欺骗,甚至自愿一脚扎进她早就识破的陷阱里。可以说这是安然自作自受了,甚至可以骂上她一番。
但却绝不能说她是个为情舍身的傻女人。
一个驰骋商界数十年的女人,要是能荒唐到被男人骗的侵家荡产,她也更是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了,肯定早就死在花一般年岁里,埋土里,发烂发臭了。
负面新闻翻上了天,媒体也收了不少钱疯狂的加班加点,都好似跟安然有深仇大恨拼着命,不过,他们也没做错,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安然是很有钱的,也有权有势。
但凡她稍微花一点心思,花上点钱,找点人脉,很快就能把这些不成火候的苍蝇蚊子拍死在互联网里,连同那些背后搞鬼的小人也一起揪出来好好报复一番,这都是信手拈来的小事了。
所以说她是居心叵测的脏女人,还是浅显了些。这么看来安然还真算不上好人,背地里的脏手段,明面儿里的大手腕,她自然是见得多也用的多了。
但她偏偏这次就不用了,一点努力也不做了,铁了心的要躺成一具尸体。
她保持着沉默,把早早叫律师写好的成堆成堆的合同文案,理得明明白白,干脆利落的把集团拱手让给了那个不笑也格外好看的男人手里。
那时她就站在江衍的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愤怒,悲伤,遗憾或者各种正常人在这种情况必须会出现的花里胡哨的表情,她给予那个男人的,只有平静。
却没成想,这份成全的平静都能点燃那男人的怒火,烧的她满身疮痍。
门外的记者乌泱泱一大片人挤人往前怼,一人一口唾沫都快要把她淹死了,一般按照流程,这时候是不能说话的,说多错多,沉默才是智者。
安然是不可捉摸的女人,她对镜头冷冷的丢下一句“和那些男人们在星级酒店做爱犯法了吗?”就转身走了。
记者都木了,快掉出来的眼珠子瞪着眼前这个好似疯了的女人,机械的按着快门。
原本还有机会扭转的扭转局势,直接板上钉钉了。
安然只用这一瞬间,就从一个高贵的上流贵妇,变成了私生活混乱的秽乱首脑,她毫无悔意的发言更是给社会带来了绝对的负面影响,直接罪加一等,在网上率先被判了死刑。
可是,她确实没犯罪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的酒被掺了东西,喝了之后就头痛欲裂动弹不得了。滚烫的的视线里,能听见乱七八糟的说话声,能看见模糊的好几张脸,臭气熏天的凑在她脸上,来回蹭着,做着夸张的动作,叫着让人发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等到安然清醒的时候,她难受的吐了个昏天黑地,但好在她除了头昏脑涨,胃里翻江倒海外,并没有发生在她预期内最坏的打算。
当然后续发生的反转也证实了她的判断,那由她本人出境的风流视频是一团伙人受人指使捏造的,那些人能把昏死的女人拍摄的的让人血脉喷张,技术好比通天本领,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拿了不少钱吧。
不过,这伙人后来被抓了,判了,被提前放出来了却又被杀了。
被谁杀了,也都是后话了
关于安然的澄清和声明,几周后就发布了,但已经没人关心了。
安然必然会成为身败名裂,高位跌重,成为被万千人唾弃的疯女人。
那是江衍希望看到的局面,而她早就准备好了,奔赴而去。
你必然可以说安然是个疯女人,但却绝对不能说她是个为爱疯魔的蠢女人。
安然从未爱过江衍,从未。
2现
办理好各种手续,走完了繁复流程,变卖了所有家产,安然终于气喘吁吁的远离了嘈杂的人和事,一个人清清静静的,离开了阎市,回到了昌州的一个小城镇。
这里有一间小屋,是她弟弟还活着的时候为她置办的。
上下两层,面积不大,一楼作了花坊,二楼作了起居,规整温馨。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安然从未对孔医生以外的人提起过,他是个好医生,定然不会出卖她。
不过安然也清楚,江衍要想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刚承接了安氏集团,总得要忙一阵的。
所以这几个月清闲的日子里,安然快活的给自己放了个假。
回想了自己数十年的生命里,总是马不停蹄,总是提心吊胆,总是野心勃勃,总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撑到了现在。
她一直是努力活着的人,却真的活的不像个人。
那天安然又去买花了,还去挑了新的花瓶,可回去的路上突然变了天,天上的仙女要哭,谁也拦不住,那泪珠啪嗒啪嗒的坠下来,把安然砸的七零八落。
等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花散架了,人也湿透了。
不紧不慢的,她找着钥匙正打算开门。钥匙插进门锁眼的那刻,她就意识到异常了,这间屋子进去过别的人。
安然是个很谨慎的女人,她从不敢松懈。
但意识到也毫无意义。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的激痛后再没了动静,啪的一声,像雨水一样,落到了地上。
干脆利落,只有滴点的声响。
安然醒来的时候,像是做了个好长的梦。头疼得很,眼睛也是模糊一片
她的身子很沉,很冷,她习惯性的想给自己扯扯被子,却只扯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链子。
哦,怎么形容呢?
她像一个被剥光了壳的白煮蛋,被叉子贯穿,横倒在一个精致的餐盘里。
一丝不挂,只觉得冷。
恍惚了片刻,她才能看清这昏暗暗的地方,很奇怪,像一个精致的复古匣子。
有暖调的昏黄灯光,有内敛的香薰气,有大片木质的装饰墙面,有粗糙厚重的平铺石板,要是不算上墙上那些羊角鹿头马面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安然或许是会喜欢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