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 / 1)
想再问问老师,老师却不会再回答她。
“上次我回老家,碰到了章老师的老公。”然后就听汪润说,“远远地看到,所以没打招呼……打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怕说什么都不对。他的头髮竟然开始白了……抱着孩子。”
方知雨听到这里,口中的美味顿然变得苦涩。
两年前,来宁城后,她慢慢习惯、落定下来。能落定就不错,毕竟这里的最低工资,在老家能当最高的。虽然花销也大,但她无欲无求,也就花不到什么钱。当店员虽然没有五险一金,却包中饭。而且又能接触各式茶叶……
生活平宁,虽然有诸如被店员强追之类的不快,但总的来说,她的心伤在愈合。
等把自己整理得差不多,才试着寻起人来:去过烟雨当时的总部,但被挡在了门外——她可没有工卡。同时也找去了好几家同名面馆,却都对不上号。直到某一日,找到花城总店。
看到吉小红那张比记忆中老了一些、却依然轮廓熟悉的面孔,方知雨知道她找到了。
一个人之所以会去另一座城,背后必定有诸多理由。花城面馆是她的灯塔,但若没有章锦绣为她摇旗呐喊,要开启这段航程,一定还需要很久。
也是那时,她去翻看《天堂电影院》的页面。想看看其他被这部电影激励过的人都是如何反馈的,就看到那篇影评——
“假如有天堂,必定是电影院的模样。”
她深有感触,转发给章锦绣。说老师,什么时候你来宁城,我请你看电影。
章锦绣回復说好啊,只不过到时候,应该是带着小朋友一起来。
她期待着那一天。
然后春节将至,她想给章锦绣挑点礼物当作年货寄回去。然而东西还没选定,就被老板娘突然告知:章锦绣死了。
章老师死于难产,她的孩子活下来了,但父母跟丈夫都陷入了崩溃。
方知雨听完,就失手打碎茶杯。
可是那时候,老师分明跟她说过的,说她很害怕。她却一点都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怕,还鼓励老师说,孩子会带来希望。
她怎么能那么笨?
现在,听汪润说老师的丈夫带着孩子,她发觉作为局外人,她的心在黯然之余,又异常灰芜: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么她不想要这样的置换。
最后一次见到章锦绣,说了那样的话,她到现在都还在遗憾,还在懊悔。
“对了,有东西给你。”就在这时,汪润说。
汪润拿出来的是一个桂花香包,还有一张卡片。
去年年初,汪润调休回了老家,见到了老师。这是老师送的礼物,一份给她,一份给方知雨。“一直想给你们写点什么。可是现在你们又不交作文本,我没地方可批注,就写了卡片。”章锦绣说。
又说写是写好了,但要不要送出去又很纠结。怎么送也很纠结,不想经外人的手。结果这时正好汪润来,就交给她。“至于方知雨那份,你们以后见面时带给她。”
“只是没想到我们隔这么久才见到。”汪润说,“也不知道香包还有没有香气。”
汪润其实也想过早点送出,但章锦绣意外离世,她反而不敢把东西交给方知雨。因为知道方知雨经历过什么。
但是最近,她在这位老友给她的信息回復中总感觉,方知雨好像在一点一点恢復生机。于是想,或许现在可以。
方知雨接过香包和卡片。
“回去再打开,”汪润这时跟她说,“温馨提示,看之前备好纸巾。”
汪润说老师写给她的卡片是,做自己想做的是好事情。“她知道我一直有内疚感,明明读了师范、受了培养,却没去做老师。……所以方知雨,章老师一定也会说中你的心事。等你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见她一副神伤的模样,汪润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说点开心的?然后就跟她问起从少女时代就从她那听惯了的名字——
“你和吉霄现在相处得如何?”
方知雨脸上的阴云这才消散了些。想起跟女人的拥抱,她才像船只靠岸港口,跟汪润说:
“我觉得很好。”
“做回朋友了?”
“嗯。”
“那就好,”汪润替她高兴,又关心,“那工作上呢,你不是说她变成你上司了?她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
方知雨点点头,说吉霄是很好的领导。
“那我把之前打的包票翻倍,”汪润笑着说,“现在我更加确定,你在品牌部会很好!”
方知雨想起什么,从包里把她的名片拿出来给汪润看,说吉霄之前在销售部门,旧习难改,竟然还印了这个。
本来是打趣,汪润却欢天喜地地把方知雨的名片迎过去,还夸张地说要回家裱起来。
“神经病啊?”
“我是为你开心!”老友说着念她名片上的字,“烟雨香茗品牌部,方知雨!”
方知雨不好意思,随后就要求:“你要真为我开心,这餐就让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