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1 / 1)
“妈,我可能……不,我是说我其实……我从来都……”
吉小红生怕她又藏了什么惊人消息,着急:“你有话快说,不许瞒我!”
这一声令呵,让她声如蚊蚋:“其实,我不喜欢男人。”
吉小红理解了片刻。又怕自己理解得不对:“可你跟小叶……”
“那是骗你的。”
这下理解对了。随即,她就又问出那个问题,只是这一次是问吉霄:“那这些年……你怎么过的?”
吉霄瞬间鼻酸,表面仍云淡风轻,答交过女朋友。吉小红又问其他人知道吗。吉霄答何风知道,公司里大小叶知道。
见吉小红仍一脸担忧,吉霄忙说其实没遇到什么非议,知道的人少。只是她觉得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你……”吉霄说,“我知道,你一直盼望我成家。”
然而吉小红却告诉她:“我不是盼望你成家。”已经初显老态的女人安静片刻后,对她直言,“我只是一直觉得,你很重情分。我不想你明明很渴望,却一直不敢主动迈步,去结交合适的人……”
说到这,吉小红无比认真:
“吉霄,你记住,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明白吗?”
这句话,说给站在云雾中被遗属怪责的女孩,说给总想投入人群、却总被人群远离的少女,也说给眼前这个终于鼓起勇气跟她坦承性向的女人。
话说开了,收拾愁容。问她女朋友是谁,一猜即中:
“小雨?”
见吉霄大惊失色,吉小红带着泪也笑出来:
“你以为妈的眼睛白长的?”
从小到大,在她面前,吉霄都极内敛。即使做成母女、提点过她,对于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吉霄依然很少表达。
但中学那时,她曾非常激烈地表达过,且两种感情还都指向同一人。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这次重逢后?”又觉得不对劲,审起人来——
“等等,你们两个小鬼头,初中就给我搞早恋?!”
“才没有!”吉霄连忙否认,“我那时哪懂什么恋……方知雨就更不懂,完全是小屁孩,跟木头没分别!”
心扉彻底敞开,便顺口跟吉小红说虽然在一起,她却总觉得自己一厢情愿。
“什么意思?”吉小红不懂了,“小雨没跟你表白?”
“表是表了……”吉霄说,“但她小时候就那样……满嘴喜欢、喜欢的,从不作数。”
第一次见吉霄认真烦恼这些事,吉小红倍感新奇,帮着分析:
“那有没有可能,是人家小时候就喜欢你呢?”
吉霄双眼一亮,可很快又说,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你问过?”
那又没有。还在装失忆呢。
不敢戳破谎言,是因为眼下的一切虽然令人沉醉,却仍不足以让她忽略方知雨身上的矛盾和动机。
方知雨的动机藏在月饼盒子里,在那张旧cd的歌词本上。少女写:
“吉霄,生日快乐。真诚地希望你接受我的道歉。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心。”
至于方知雨的矛盾,当然是隻对她执念,对其他事却无欲无求。
从云雾中走出来,方知雨找到她,像为自己灰白的人生找到出口。可是然后呢。当她的动机完成、矛盾解开,方知雨又打算走向哪?
又一年春天,跟一隻小猫重逢。多怕再失去她。
她未跟吉小红提方知雨的心病,隻讲,方知雨曾经说,在校园暴力里受到伤害的人,无论用什么方式报復都合理。
“我们当年是没什么‘校园暴力’这种说法了,”吉霄说,“但她确实觉得我受了伤害,也确实觉得对不起我。所以现在对我好,恐怕只是想赎罪……就像一开始,她同情我。”
吉小红听完,却说她不是这么想。
“之前在面馆我看到了,小雨跟你有说有笑。如果只是为同情,为赎罪,一个人能在你面前露出那样开心的笑容吗?”女人说,“吉霄,是施舍还是礼物,你小时候明明分得很清楚。”
吉霄一怔。
心结松解,终于有心情开玩笑。跟吉小红提起方知雨的旧茶罐——
“她在里面放了方阿姨的头髮,小猫的骨灰,还有老师的遗物。我第一次去她家不知道,把茶罐撞地上。”
吉小红目瞪口呆:“你这家伙!”又担心,“骨灰没撒吧?不对,头髮跟遗物好像更重要?”
“都重要,都没事,”吉霄答,“盖子关着呢。”
“可你发什么疯要去撞人的罐子?”
“我不是有意的,是因为当时跟方知雨抱着……”
到此意识到不对,赶紧收声。但已经晚了。吉小红什么都明白了,再次出手拍她背上:
“没正经!”
“疼!”
打完又实在好笑。“就那么喜欢?”
“……嗯。”
“那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面?”
“那个要再等等。”
“等什么?”吉小红不解,“你现在都知道我不是老古板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也想见见小雨、想跟她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