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滚回去。”
安熙秒怂,打了个酒嗝:“哦。”
……
两人上了私家车,安熙闭着眼继续开玩笑:“姐,我是说认真的,这么大的沪海,就没有一个你看得入眼的男人?”
正在给他系衬衣纽扣的手顿了顿,冷脸道:“我在爸妈灵位前发过的誓,岂能当做儿戏。别再跟我提这事。”
“姐。”安熙睁眼,抓住她的手。
就在安镜以为安熙要一本正经说什么安慰她的话时,那人却迅速松手,嬉皮笑脸道:“外头的账,李叔肯定都一个不落的跟你汇报了吧?你说,像我这种不思进取,成天只晓得花天酒地的废物,怎么还会有当爹妈的想方设法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安家在他人眼里,可不是你说的火坑。等你败完了家产,自然不会再有诸如此类的烦恼。游手好闲也有两个月了,想好下一步怎么败家了吗?”子女的婚事在利益至上的父母亲眼里,不过是一种筹码和手段。
“哪儿能败得完啊?有你在,我和爸妈下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忆及父母,安熙伤感道,“唉,你要是我亲姐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说三道四,还能名正言顺继承咱们的家业。交给你,爸妈九泉之下肯定也更放心。”
“安熙,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将其据为己有。”她是安家养女这一点,众所周知。
“姐,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安熙懊悔刚才的措辞。
“那就闭嘴。”安镜凶完,又摸了摸他的脸,“我那天情急之下出手重,打疼了吧?”
“不疼。”安熙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糙肉厚,从小挨了不少打。”
那一巴掌,打在安熙的脸上,羞辱的却是蔚家的脸面。安镜气归气,但也存了私心,她就是打给宾客看的。
安熙从小到大挨的打都是安父下的手,且安镜至少替他挡了一半。
挨安镜的打,还是第一次。
诚如他所言,安镜是他唯一可依靠可信赖的家人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视彼此为至亲,被安镜打多少巴掌他都不会恨她。
……
从仙乐门回安宅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沪海最热闹的街道,正位于租界与非租界的划分带。
原则上,七点之后,没有通行证的人是不可以留在租界内的,所以每天傍晚人潮拥挤,都忙着返回各自的地界。
安熙往外看:“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却不是属于我们国人自己的盛世繁华。”
安镜从他这话里听出了几分仇怨,安抚性地开口道:“这几年租界内外相安无事,安氏的几家棉纺厂和印染厂也未过度受到外国的打压排挤,已经是幸运了。”
汽车急刹。
安镜抓着前方靠背稳住身形:“怎么回事?”
开车的是跟了她五年之久的心腹陆诚:“刚有个姑娘突然摔倒,就在我们车前。大小姐,您和熙少爷没伤着吧?”
“姑娘?”安镜呵斥道,“还不下去看看有没有撞到人。”
安熙却若有所思,也跟着开了车门下去,确有一名妙龄女子摔倒在车前,正是那个他想娶又没娶成的蔚家二小姐——蔚音瑕。
蔚音瑕穿着一身墨色牡丹花图样的旗袍,外搭月白色小披肩,几乎齐腰的乌黑秀发顺着肩颈散在胸前。
旗袍的长度只到膝盖,这一摔,导致先着地的右膝盖擦破了皮,正冒着血珠。
“不是我故意撞的啊,是你自己挡了路,走路不长眼,先碰倒了我筐里的豆腐。我问你要一个大洋的赔偿,合情合理!”
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人,一边骂,一边从黑纹金线的手包里翻出几块大洋,掂了掂,最终贪心地拿了两块,然后将包丢去蔚音瑕身边,弯腰挑起箩筐正准备离去,肩上一沉,扁担被人按住。
陆诚抓住罪魁祸首,立在一旁:“蔚二小姐,您没事吧?”
妇人先是一阵惊慌,旋即倒打一耙:“你谁啊?大男人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大家快来评评理……”
“二小姐,二小姐!”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大喊着扒开看热闹的人群,蹲到姑娘身边。
她丢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手足无措,眼泪说掉就掉:“天啦,怎么办啊,小姐你膝盖流血了,除了膝盖,您还伤着哪里了?老爷要是知道,我就死定了。呜呜呜呜呜,您快动动胳膊,再动动腿……”
蔚音瑕捏着右脚踝,轻言轻语道:“絮儿,我,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全都是噪音。
安镜下车站到安熙边上,只觉着地上的姑娘有点眼熟。
蔚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多年前已嫁人从夫,与夫家育有一子。蔚家二小姐常年深居简出,至今她也只在那场未进行下去的订婚宴上隔着头纱打过一次照面。
安熙扯了扯衬衣领子,又解开两颗扣子,满脸的坏笑:“姐,你看这婚都被你退了,人家依旧铁了心要自动送上门来,我再不要,你让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还怎么有脸在沪海待下去?”
“……”安镜缄默。
见姐姐没话说,安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路都走不稳,上前一把拽着蔚音瑕的胳膊把人给拉了起来,哪有怜香惜玉的样子。
“原来是蔚二小姐啊。音瑕妹妹,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都?心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