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2 / 3）

？”

&esp;&esp;“蒋文琦说七点来接你去吃早饭——”斯江视线淡淡掠过孙家伟办公桌上的相架，阳光洒在他和台北女友的合影上，两个人笑得那么甜。听说他女友即将要来上海过圣诞，听说他们的婚事即将提上日程，听说蒋文琦逼宫无果……办公室里从来不缺“听说”。斯江早已不再替孙家伟写情书，每每他要倾诉烦恼她便找借口走人。孙家伟委委屈屈抗议斯江过河拆桥升了职就不再当他是好朋友。斯江回一句“我不是垃圾桶”，噎得孙家伟直翻白眼。

&esp;&esp;斯江手指又敲了敲了办公桌，“我回趟家，下午再进公司。”

&esp;&esp;“不如一起去吃早饭？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孙家伟踢开办公椅跟着斯江往外走。

&esp;&esp;斯江扭头瞥了他一眼，孙家伟立刻伸手在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esp;&esp;走廊的地毯上铺满了一张张手绘分镜头图，胡强励手下的三个美术组小兵趴在尽头叠成了罗汉，正对着他们嘻嘻哈哈笑，这是孙家伟创造的独家庆祝pose，虽然看了无数次，斯江还是忍俊不禁：“你们大力水手不压上，肉山不够高啊。”孙家伟扩了扩胸：“我来我来！”

&esp;&esp;他拔腿加速，落脚处还得错开一张张a3大小的图，十分狼狈绝不潇洒地抵达终点，夸张地喊了一声：“我压——！”

&esp;&esp;一阵惨叫和爆笑掺杂在一起。正准备回家休息的组员们纷纷出来看热闹。

&esp;&esp;斯江下了楼，奉贤路上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到八楼来办美国签证的。斯江绕开长龙，和蒋文琦撞了个正着。

&esp;&esp;“一道去呀？饭总归要喫额。”蒋文琦热络地招呼。

&esp;&esp;斯江失笑，这两人这点上倒有夫妻相。

&esp;&esp;“谢谢，家里有事。”

&esp;&esp;“格么一道喫中饭？”

&esp;&esp;“约了人。”

&esp;&esp;“男朋友？”

&esp;&esp;“朋友。”

&esp;&esp;斯江笑着挥手，大步离开。

&esp;&esp;蒋文琦看着斯江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陈斯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知识分子的假清高，只可惜了林凌，那么红的主持人，栽在她手里，至今连个名分也没，再想想自己，不免和林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esp;&esp;——

&esp;&esp;斯江本想上了江宁路叫部差头，走了几步被晨风一吹朝阳一融，只觉得神清气爽，索性往陕西路走去，待拐上陕西北路，沿着黑色篱笆墙那一片来回走了两趟，才惊觉从小吃到大的糍毛团店没了。

&esp;&esp;怎么就没了呢？那么好吃的糍毛团不可能生意做不下去啊，她还记得景生第一回 吃糍毛团，被里面的肉汁烫破了天花板，外婆让她举着手电筒，压着景生给他抹白糖。她当时还想这家伙牙口真好。景生还曾在那种时候调笑过她像糍毛团，软咚咚，白乎乎，咬一口鲜色宁，噻是汁水。她恼羞成怒咬了他一口：“烫色侬！”

&esp;&esp;又转了一圈，斯江终于忍不住到马路对面一家小卖部打听：“不好意思，请问卖糍毛团的店搬到啥地方去了？”

&esp;&esp;穿格子睡衣的中年老板看了斯江一眼：“拆忒了，没了。”

&esp;&esp;轻描淡写的一句，仿佛“没了”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esp;&esp;斯江心里空落落的。是啊，拆忒了，没了。万春街也要拆了，如果景生回来，会不会也像她此刻一样……他总归能找到她的，她的中文机还一直缴着台费，包括他的，还有家里电话也不会变，小舅舅也说了，电话跟着人走。现在家里都不怎么再提起景生了，可她知道，大家都还牵记着他，怕他哪一天回来找不到他们。

&esp;&esp;工作给斯江充上的气，因为糍毛团店的消失也随之消失无踪。

&esp;&esp;斯江一路向西，铜仁路、北京路、常德路、新闸路，条条马路上都有消失不见的老店老房子，也有新店新房子。进了万春街，灰白色的墙面上一个个硕大无比的“拆”鲜红夺目，支弄里的烟纸店门口挂着黄哈哈的硬纸板，毛笔写的“动迁甩货亏清走人”很有眉飞色舞的劲道，纸板边上的小板凳上叠着一堆报纸。斯江停下脚，买了一份《申江服务导报》。

&esp;&esp;“又加班了？”熟悉的阿爷笑眯眯在饼干筒里挖零钱。

&esp;&esp;“嗯。”斯江笑着翻了翻彩页。

&esp;&esp;“交关辰光没看到斯南了，结婚了伐？”阿爷把票子撸平，仔细包起三个硬币来。

&esp;&esp;“还没，伊老忙额。”

&esp;&esp;斯江接过零钱，笑着说再会。

&esp;&esp;“让斯南快点结婚记得摆酒啊，阿拉噻要喫伊喜酒送红包哦，明年拆迁搬场了，碰勿着了，侬外婆要吃亏额，晓得伐？（我们要吃她喜酒送红包的，明年拆迁搬家了，碰不到了，你外婆要吃亏的，知道吗？）”

&esp;&esp;阿爷的声音越喊越响，斯江越走越快。

&esp;&esp;顾家的门没锁，家里没人。斯江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外婆去买菜了，斯南这个礼拜也没回来，斯好去年按照顾西美的要求考进了外经贸大学国际贸易系，大部分时间住校，周末也很少回来，大家都有数他是不想再听姆妈啰嗦，只顾西美自己没数。

&esp;&esp;斯江洗好澡在亭子间里吹头发，楼下传来人声。

&esp;&esp;“陈斯江——？陈斯江？阿姐？”

&esp;&esp;斯江搁下吹风机，陈斯淇已经上了楼，也不进门，就这么靠在门框上盯着斯江看。

&esp;&esp;斯江又打开吹风机继续吹头发。

&esp;&esp;“昨天吾喊了侬三趟，侬做啥勿来？（昨天我喊了你三次，你干嘛不来？）”陈斯淇双手抱臂委屈地问，“就隔了一条马路而已，吴丽姿等了侬半天呢。”

&esp;&esp;斯江放下吹风机，淡淡地答：“我有要紧的工作。”

&esp;&esp;斯淇眼圈发红，声音低了下去：“阿姐，侬再帮帮吾呀，就格一趟，好勿啦？（你再帮帮我，就这一次，好吗？）”

&esp;&esp;斯江眼皮一跳，侧身看向她小腹，心头火直往上冲：“侬又有了？”

&esp;&esp;斯淇眼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默默点了点头。

&esp;&esp;“上次就跟你说了，让他要么别做，要么戴套！”斯江霍地站了起来，“他不把你当回事，你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回事？一而再再而三？你要不要命了？”

&esp;&esp;陈斯淇蹭进来，掩上门，泪眼婆娑地看着斯江，犹豫了会儿才咬着唇低下头：“伊港戴了套子勿适意额，吾有啥办法呢——”

&esp;&esp;斯江气笑了，手里的梳子咣咣咣敲在书桌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上一次医生就说了，你子宫内膜已经很薄了，不能再人工流产，你为什么不吃避孕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