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 / 1)
沈蔚在心中疯狂甩了一百零八个白眼给他,悻悻转身,抬腿就走。
那个不屑她让路的杨大人却像背后灵似的如影随形,始终跟在她身后两三步的距离。
“喂,不都鸿胪寺卿了,怎的还住那别院?”沈蔚尴尬又恼火,便忍不下心中那略有些阴暗的恶意,拿话去挤兑他,“不怕我半夜爬墙头过来挟怨报復,泼你一院子狗血?”
杨慎行家的定国公府在南城外,西城与沈家隔墙毗邻的那座院子原是杨家别院。
据说当年是为让杨慎行能清静读书,不受大宅人多口杂的烦扰,定国公杨继业便让这个被杨氏寄予厚望的儿子单独住进了那座院子。先头听得杨慎言介绍,说杨慎行如今已是鸿胪寺卿,沈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在别处开府令居了。
她说这话时并未回头,杨慎行眸色一黯,硬声硬气地回道:“那得看这帐怎么算。你不也没怕我爬墙过来么?”
沈蔚没好气地停步回身瞪他,猝不及止步的杨慎行险些与她撞上。
两人在巷中大眼瞪小眼半晌后,沈蔚心中那股恶意愈浓,唇角便缓缓扬起:“当初有人说过,若我敢甩手离开,此生就绝不会来找我。我记性好,所以不怕。”
“杨七公子言出必行,说不来找就绝不会来找,”沈蔚一脸假作诚恳的笑,“我深信不疑。”
那杨七公子现下给怄得想砍人你信不信?
杨慎行漂亮的美眸喷火,瞪着那个顾自洒脱归家的背影,一口银牙都快被咬碎。
☆、6(522略修)
就说,当年究竟是哪个混帐又脑缺的家伙将话说得那样满的?!
远远望着沈宅的大门缓缓紧闭,杨慎行快被自己气死。
“杨大人,请问,你是要衝进去再吵两句,还是默默回家洗洗睡了?”
夜色中,忽地有一道带笑的嗓音自斜上方传来。
杨慎行敛了心神,微侧过身,一抬头,就见对过墙头蹲着一位身着绣衣卫五官中郎将官袍的女人。
“并没有吵架。”杨慎行面上立时又是一惯的平静无波,叫人看不出起伏。
墙头那人笑得有如临水照花,虽是蹲在墙头,姿仪却丝毫不显狼狈:“哦,那方才算是久别重逢后的相谈甚欢?恭喜恭喜。”
杨慎行略一抬眼,淡声道:“索大人似乎很闲?”
索月萝闻言笑出一口细白贝齿,自墙头盈盈一跃而下,立于当街。
绣衣卫的官袍男女形製基本相同,只是男官袍金线纹绣在腰间,女官袍金线纹绣在绣口。
眼前这位绣衣卫五官中郎将虽是女官,可她身着那身黑中扬红的官袍,金线纹绣却是在腰间的。
京中众人皆知,绣衣卫主官索月萝虽是女子,可上任五年来,一惯都着男製官袍。
“今夜宵禁由我绣衣卫巡防,我睡不着,便出来探探小崽子们是否警醒,”索月萝对他那句带着淡淡嘲讽的反诘并不在意,笑意不改,“宵禁即将开始,请杨大人速做决断,否则,我很难办呀。”
按理说,鸿胪寺卿的官职级别,较绣衣卫五官中郎将是要高出许多的。
可索月萝较杨慎行年长,做官的年资也比他久得多。况且索月萝以“酷吏”之名横行多年,满帝京能被她放在眼里略表尊敬的人,加起来两隻手就能数完。
换言之,若杨慎行决定要夜闯沈府一决陈年恩怨,索月萝自是要当场拿人,绝不手软的。
“就不给索大人添麻烦了。”淡淡撂下这句话,杨慎行转身走向自家宅院的台阶。
他倒不是怕索月萝要拿人,只是尚不知该拿沈蔚如何是好。
“杨大人,要不要打个赌?”索月萝的笑音追着他的脚步又来了。
杨慎行闻言略僵了脚步,却并不回头,也不言语。
“我赌她一进门就会瑟瑟发抖,搞不好还要痛哭失声,”索月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不如……我溜进去替你瞧瞧?”
“不必,”杨慎行抬步上了台阶,“承情。”
事实上,索月萝算是料对一半。
沈蔚一进自家大门便抖成了筛子。
想象中久别重逢的场面里,她该是温厚大气的,该不疾不徐地讲些“前尘对错尽数勾销,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之类的。可事实上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懑与怨气,故意挑衅。
在值夜门房惊讶的眼神中,沈蔚懊恼捂脸,索性就在府门内靠着门槛缓缓跌坐在了地上。
六年啊,不是六日,不是六个月。
两千一百九十四个日夜,历过沙场烽烟,见过生死离别……如今一对上杨慎行,骨子里却照旧是那个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沈蔚。
面对杨慎行,她还是这样不长进。依然无法端雅从容,依然会心生浅薄的怦然雀跃。依然,耿耿于怀。
根本就不可能风轻云淡。
废物!
愚蠢!
莫名其妙!
“你在哭吗?”
沈蔚倏地抬头,赫然发现面前立着满目讶然的童武。
“我没哭!”沈蔚忙不迭地起身,顺手拍拍身上的尘灰,尴尬解释,“我就是喝多了些,坐这儿醒醒神。”
接着又对童武做个鬼脸:“朋友,你听过‘睡不饱,长不高’这个道理吗?”
得了沈素巧手拾掇,一番梳洗后又换上新衫,此刻的童武瞧着虽有些瘦黄,五官却瞧得出确是个好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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