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玩具(4 / 25)
斯推到了海里。
那一年他九岁,阿多尼斯才四岁。虽然当时阿多尼斯差点淹死,但事后巴尔克只被父亲不痛不痒地批评了两句。
小孩子之间的势利眼比成年人之间的更不加掩饰,巴尔克发现自己出事了有妈妈撑腰,但阿多尼斯的妈妈根本没有因为阿多尼斯溺水来找他麻烦后,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对了,我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巴尔克把猫咪踢到一旁,“我昨天觉醒了,现在是个哨兵了,我是家里现在唯一的一个觉醒者。”
阿多尼斯警惕地看着巴尔克,余光关注着猫猫的状态,小家伙的口鼻处溢出了鲜血,但是胸膛还有起伏,及时送医应该还能恢复。
他小幅度地向猫猫所在的位置移动步子,今天就是挨一顿打也要把猫猫救下来。
“你知道哨兵意味着什么吗?我比大姐和二哥都要厉害!”
巴尔克关注到了阿多尼斯的小动作,刻意拖长了声音,“而且…像这样的小老鼠……我都不用动手,咔,它就死了哦~”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地上的猫咪脑袋突然扭转变形,涌出一大摊血液。
阿多尼斯僵在原地。
“是什么呐?是精神力啦,精神力。”巴尔克摇头晃脑道,“特别好用,是不是?”
“巴尔克……”
“哈哈,小垃圾又要哭鼻子了吗?”
阿多尼斯扔下手上的猫粮,冲过去朝他挥拳。
两人间五岁的体格差让巴尔克轻松的挡下了他的攻击,精神力的存在更是让巴尔克如有神助,阿多尼斯眼前一花,就已经被巴尔克摔在了地上。
“是你先动手的,不准去和爸爸告状。”
巴尔克在他的小腿上踩了一脚,威胁的话才说完,又笑了起来,“哈哈,我都忘记,以前爸爸就没管过你,现在我是哨兵了,是家族未来的希望,爸爸更不会管你的死活了~”
阿多尼斯吃痛地皱起眉,抓着地上的泥土就往巴尔克身上撒。
“还玩泥巴,真脏。”巴尔克向侧跨了一步,躲过泥土,抬手虚拍了拍衣服下摆,“这里挺适合你的,你就和你的小老鼠一起躺在这儿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阿多尼斯撑起身跪在地上,抬手摸了摸疼痛的脸颊,扭头望向猫咪。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尸体”,温室内的白色灯光照在布满血迹的皮毛上,看起来很冷。那颗绿色的纸星星不知掉到了哪里去,彩色的编制带也变成了一种比血还深一些的颜色。
但阿多尼斯不觉得恐怖,也不觉得脏。
他膝行几步,俯身把猫猫抱进了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被血浸湿的猫毛,试图让它恢复之前的样子。
可不论他怎么做,它还是在他的怀里慢慢变冷、变得僵硬。
它好像……再也不会呼噜呼噜了。
察觉到这个事实的瞬间,阿多尼斯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还按住了他的胸口,让他的呼吸也有些憋闷,头晕目眩。
过量的悲伤让他根本哭不出来,只能抱着小小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空气的持续流失让他更加喘不上气。
在一次抽噎中,唐安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时文柏搂在了怀里——他枕在时文柏的手上,腰上搭着哨兵的另一条手臂,侧躺着、挤在哨兵和沙发靠背之间。
梦里体验到的窒息感找到了源头。
唐安叹了口气。
他最近好像经常梦到以前……
休息室的灯光被调到最暗,只照出了时文柏朦胧的身体轮廓,从呼吸声和稳定的精神力波动判断,他睡得正香。
向导不知道他是怎么抱着自己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睡着的,只觉得自己的左手快被挤麻了,不过时文柏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唐安并不讨厌。
他盯着时文柏头顶翘起的一缕头发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哨兵档案上那张证件照,照片上的时文柏眼神坚定,放松地笑着。平心而论,时文柏过去的履历相当好看,要不是精神力出了问题,应该也能在军部议会大放光彩吧。
这让唐安又想起了睡着前他们的话题。
向导学院的毕业季就是军部将官们舰队的招新季,他当时看到过翡翠鸟舰队的资料,但感觉时文柏的作战风格和自己不搭,于是就选了更熟悉的许冥名下的启明舰队。
或许会有不同?
唐安并不是会后悔曾经做出的选择的人,一切事物都有得失两面,所以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中一闪而逝。
虽然道路曲折了点,但他现在是自由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仔细想想,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自由……
真正的自由应该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就像这次出行,应该是因为他想要探索遗址,而不是因为奚嘉给他“安排了任务”,他顺便来完成心愿。
这么说来,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如果是以前,奚嘉在算计他的第二天,就会被人发现死在家里了。
唐安小小感叹了一下自己在往上攀爬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被权力牵绊住了手脚,视线沿着时文柏身上亮起的轮廓线向上看,又盯着那撮翘起头发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想把它按下去。
发丝的触感比他想象中顺滑,唐安侧头把耳朵贴在了时文柏的胸口上,起伏间,只能听到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
好可惜,要是人也能像猫一样发出那种咕噜咕噜、呼噜呼噜的声音就好了。
唐安向后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这时,他安稳了几天的“腿”又开始疼了。
仿佛在提醒他被小队成员背叛的过去,仿佛他主观上是否后悔并不影响那些阴影追上他,将他拖下深渊。
楔尾伯劳在精神海中挣扎嚎叫。
那股暴虐、无处释放的破坏欲又冒了上来,像是催命的鼓点,跳动着,震得唐安头脑发晕。
他的指尖蜷缩,自然而然地攥紧了时文柏的头发,头皮的刺痛让哨兵从梦中惊醒,倒吸了一口冷气。
哨兵的视力比向导更好,几乎是睁眼的瞬间,时文柏就看到了唐安冷汗涔涔的额头和咬紧牙关的表情。
金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在幽暗的环境中也透出瘆人的压迫感。
大概是又疼了?
时文柏有一瞬间从唐安的表情联想到了自己,他状态很差的时候,镜子里照出的脸也是这副样子,散落的画面被这一闪的灵光串联起来,他好像明悟了唐安的另一副面孔是怎么造就的了。
除了极少部分能够为情欲增色的疼痛,没人会喜欢“疼痛”这种感觉。
时文柏顺着头顶的力道向后仰头,搂在唐安腰上的手向下。
他们抱在一起睡了有一会儿,向导的身上是暖和的,越往下,温度越低,腿和义肢相连的交界处透着金属独有的寒意,哨兵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那里的肌肉正在痉挛。
这时候,时文柏又有点庆幸自己是哨兵了,因为哨兵总能找到向导素来缓解痛苦——哪怕是人工合成的。
随着那片皮肤被他掌心的温度捂热,唐安的呼吸也逐渐平复。
“说真的,您要不要学一学按摩手法?”
“不要。”
回应哨兵的是向导的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力度不大,但时文柏本就睡在外缘,腿被踹下沙发后,他整个人也从沙发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