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罐头套娃(4 / 12)
流光串联起一个个独立的水晶球。交叠的两个椭圆首尾相连的瞬间,高耸的石壁整个都在发光。
唐安和时文柏都眯起眼睛。
几次呼吸后,光线消失,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三米宽、十米左右高度的空洞。空洞的位置原本是图案所在的石头,现在向内望去只有黑黢黢的一片未知。
唐安在光脑上操作着探测软件,结果出乎意料,“地形探测仪探不到内部情况。”
他又试了试精神力,洞口处仿佛有“结界”,抗拒着精神力的进入。
时文柏道,“这才有点先驱者文明遗址的感觉。”
他拆了根荧光照明棒下来,扔了过去。
进入洞口的瞬间,照明棒像是穿过了厚重的黑色帷幕,又像是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眨眼间就再也看不见了。
“酷,说不定里面真的有活的生物。”
时文柏惊叹一声,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一步。
脚掌落地,他突然想起来唐安是个身处壮年、有权有势、生活美满的向导,和他不一样,不一定愿意去冒险。
“……你要进去看看吗?”
“要。”
唐安的答复给的比时文柏想象得要快。
他考虑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他母亲为什么要留下“曲调”和“图案”这么有指向性的线索,就像是早就已经预知到他会来到这里,或者说,像是早早为他这次出行做好了准备。
虽然唐婉慈不爱他,但也不至于主动置他于死地。
“你呢,你想好了要进去吗?”唐安问。
时文柏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种事是想遇都不一定能遇到的。”
唐安从腰包里拆出一根新的照明棒绑在左手上臂,确认背包的肩带和腰带位置,检查了一下手枪,插回枪袋。
“走吧。”
他们离未知的黑暗只有几步远。
唐安前进的步子没有停顿,时文柏的脚步声就在他的身侧响起。
在向导的鞋尖探进阴影之中的瞬间,哨兵以一种亲昵的姿态凑近了他。
指尖被勾动,唐安诧异地扭头。他的身体仍在前进的惯性下,快速没入黑暗,只来得及看到那片既兴奋又忧虑的绿色。
眼前再次亮起来时,唐安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星空下,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地面,寸草不生,也不见哨兵的踪影。
他的手上还留着被握住的触感,时文柏却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时文柏?”
这里唯一的光源是他身上的照明棒,但整个环境并不昏暗,唐安左右张望,能看到大片的空地,地面的尽头似是和天空融为一体。
星空很漂亮,如果是平时,唐安也许会找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欣赏一会儿,但现在他显然没有心情。
他抬起手腕,光脑的投影亮起,却像是信号被干扰一般,显示出斑驳的影像。
来时的路也不知道在哪,莫名的慌乱在他的心底扎根,生出细嫩的枝叶。
他没得选,只能定了个方向走起来。
泥土地中夹杂着碎石,虽然不平整,但没什么坡度起伏,一片寂静中,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感知,唐安心中数着秒,走了很远,天空依然广阔,地面向着远方一路蔓延,路上什么也没有。
很反常。
地底的那处空洞没有这么大的面积。
唐安停下脚步,抬头分辨天上的星星。
星星的分布和他在h-03行星地表上看到的很相似,唐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直到脖子都有些酸痛,确认它们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化。
他又试了试精神力,毫无反应,而且与量子兽和精神海的感应也凭空消失了。
“格伊莱的科技专长是虚拟现实,这里可能是虚构出来的场景。”
帝国也发展了类似的技术,建造了不少可以用于军事训练的模拟沙盘或是专供娱乐的游戏仓,但帝国的设备操控以光脑为核心,哪怕唐安的猜测是真的,他也调不出控制台,没法脱离这个场景。
他回忆唐婉慈留下的那堆东西,遗憾地发现没什么能帮他解决现在的困境。
“总要有点意义,这个场景是为了什么被设计出来的?”
唐安脑中的数秒还在继续,距离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的身体没有疲惫感,于是他选择继续向前。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停下脚步,地面逐渐开始变得陡峭,视野边缘陡然出现了一抹绿色,唐安眼前一亮,加快速度上前去。
是一棵孤零零的树苗,顶着稀疏的几片绿叶,生长在一个小土坡上。
唐安看到了落在土坡底部的绿色小星星,和他当初送给猫咪的编织项圈上的挂坠一模一样。
一阵寒冷的风吹过,唐安听到了猫咪的叫声。
他朝声音的来源望了一眼,看见了站在泥地上的小橘猫,它也在谨慎地望着他。
它长得和唐安小时候养过的猫咪一模一样,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依赖。
“……猫猫?”
它的毛发根部逐渐渗出黏稠的血液,蓬松的毛发垂落,染上鲜红的色泽,它的脸、它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由愤怒转为空洞。
它变得陌生,像是随时要变成能够吞噬他的怪物,唐安的心中罕见地生出一丝恐惧,后退了一步,手搭在了手枪握把上。
“喵——”
一声拖长了的猫叫,是进攻的信号。
枪声的响起只晚了它一个呼吸。
像是用尖锐的物品在玻璃上猛击,碎裂的纹理横亘在整片土地和星空之上。
虚假的场景破碎,进入唐安视野的,是一张满是担忧和关切的脸。
时间倒回两人踏进未知黑暗的时候。
时文柏眼前一黑一亮,指尖还留有皮制手套的触感,掌中却空无一物。
“那么大一个人哪儿去了……我又出现幻觉了?”他怔愣地看着手,“头疼得不厉害,应该不会吧。”
他小声嘀咕着摸了摸手腕,没有摸到光脑,“真是幻觉?我的状态已经这么差了嘛……啧,难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下遗址?”
想到缠着向导喊亲爱的、和向导一起吃饭的温馨画面可能只是他的臆想,时文柏叹了口气,抬手扶额,认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他在一间屋子里,面积不大,堆放着垒砌的木箱和纸盒子,只有他站着的周围比较空。
哨兵越看越觉得眼熟,皱着眉挪了两步,凑过去看木箱子上的标志——帝国第一哨兵学院。
这里是学校内部,一个安静无风、光线昏暗、人迹罕至的储藏室,也是个很好的白噪音室。他在学校的三年里经常会来这里睡个午觉。
但那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怎么像走马灯,不吉利,”时文柏用力拍了下额头,“别回忆往昔了,想点有意思的事啊,或者刺激些的?”
场景消融,像是回应了他的要求,扭曲重构成一间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卧室。
长绒地毯上散落着黑色的金属义肢,向导的手腕被锁在一起,白发披散在身后,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眶泛红,一幅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咕噜的声响。
“等会!等等等!”
时文柏想起了上次探索格伊莱遗址时的经历,把手向后伸,在背包里掏了掏,摸到了之前放起来的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