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142(2 / 2)
这顿饭吃的驼队那几个小子是不顾烫,往自己喉咙里塞,被烫的嘶嘶呼气,还一夹一大口吸溜面。
大当家自己可顾不上埋汰别人,他自己埋头吃得比谁都起劲,那面汁还糊在嘴上嘞。
他吃完才心虚,跟留在草原的其他兄弟说是来这里受苦的,实则是享了口福。
只能干活再卖力些了。
这一点甜菜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番薯,他们不到两天就干完了,劲没处使,还给要秋翻种麦子的地刨了一遍。
临走前一个个拿了一堆吃的,除了馒头、锅盔和油饼,姜青禾还切了三个大南瓜,蒸熟做了南瓜饼。
本来没有白糖和糯米粉,这南瓜饼都做不出来,只能切了蒸片或者是熬成米汤吃。
她反复炸了好大一锅,自己种的南瓜虽然没有那么甜,可添了白糖之后,又甜又糯,要不是实在为了答谢,姜青禾舍不得这么奢靡。
收了红薯、油菜这些后,地里的活算是暂时歇了,徐祯也要走了。
离开的前一天,童学下学照旧是他和姜青禾一起去接蔓蔓的,只要他在家,他就会去接。
蔓蔓背着小包从童学大门口出来,啊的一声扑过来,和爹娘手牵手,黑达兴奋地围着她绕圈。
在其他小娃艳羡的目光里,徐祯把她架在肩头往家里走,姜青禾则问她,“今天玩的高兴吗?”
蔓蔓手张开,笑容洋溢,“好高兴,赵姨带我们玩了手影,晌午睡觉的时候,拉了布点上灯,墙上就有好大好大的影子。”
“我会变小兔子啦。”
蔓蔓将一只手握成拳头,另外一只手比耶,手背贴着手背,就成了一只小兔子。
她小嘴叭叭的,“我还能用高粱杆扎灯笼,只是扎的不太好,姨姨说明天再教我,我好厉害呀。”
她自卖自夸,她觉得自己肯定一下能学会了。
徐祯肯定她,“你就是很厉害啊。”
这会儿蔓蔓就将手搭在徐祯的头上,昂起头来,她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回了家,徐祯还他背着蔓蔓去摘后院的梨,经过王贵的精心照料,梨渐渐挂满枝头,但是刚移栽还没有适应土壤,基本都比较小,并不甜。
他就架着蔓蔓绕梨树走了好几圈,每一棵都摘了几个,给鸡啄一啄,还带她去了水渠边上看有没有鱼,虽然有但是水很深,基本捞不着。
教她爬了会树,又陪她玩了会儿荡秋千,夜里蔓蔓要睡着时说:“爹你走吧,我早就知道了。”
姜青禾给她掖被子,问她,“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是分离阿。”
蔓蔓明白的,分离就是离开家,好久好久不回来,可是只要她每天想,等不了多久爹就回来啦。
分离是家在哪里,不管走多远,都会回来的呀。
这是小小的她对于分离的理解。
蔓蔓将头靠在姜青禾的腿上,她说:“没关系呀,爹要忙就走吧。”
“我也很忙的,我要忙着学更多的本领,以后比爹还厉害。”
说的徐祯哭笑不得。
他走的时候是姜青禾送他的,在充满浓雾的早晨里,羊皮筏子是无法在水上通行的,他坐的骡子车走的。
两人都已经习惯了短暂的分别,毕竟很快徐祯就会回来,冬天工房基本不上工,他们的活会放到家里来做。
而姜青禾暂时没法沉浸在离别的悲伤里,她有好多事情要做,除了零散杂乱的活计,当初跟土长说过,可以建把式学堂,大伙都可以当一当先生,传授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而经过漫长的时间,这一点在逐步实现。
红薯枣
地里还有余活, 刨过的红薯、土豆、芋头地,要去捡拾遗落在土块堆里的红薯等,再翻几遍地。
种过油菜籽的地放鸡进去啄一遍,菜籽油性大, 鸟都争着吃, 还得去给萝卜地和白菜地浇水漾肥捉虫, 闲散了几个月要种麦子的地得晒垡再深垄几遍。
往常都是一家不管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可这会儿地里只见男的,女人基本扎在了学堂里,七嘴八舌吵的沸沸扬扬。
脸上长了个大痦子的陈婶举起手来呼喊,“停停, 一样样来噻,瞅瞅你们那股劲, 又不是不教了, 牛屎花, 别炫你的个大嗓门子了, 吵死个人。”
“听俺说说, 俺算不上先生,那些个啥把式俺们也称不上是不, 可俺们都是持家的一把好手, 咋省咋好咋过活都门儿清, 各家有各家的法子嘛。”
“日子好过了, 赚钱的法子都送到嘴边喂着吃了, 吃的用的也跟上些嘛,有些手艺好的给大伙露上两手学学, 又不白学。”
关于教手艺这件事,早几个月前就曾说过, 可除了几个,其余旁人谁也不想让别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事情是从收了红薯开始的,几个婶子先牵了头说教其他人咋晒红薯干,接着边上纺羊毛的听着了,也哄了伴要来,闹了一两日,最后土长说来教的,学了些本事的要还东西给人家,晒红薯干的还些红薯干,不能太抠搜,一两斤起码,旁的粮食啥都成。
这下她们把地里的残活全给抛了,闹着笑着一窝蜂涌进来,一瞅屋子后面还起了个院子,搁了春灶儿,她们管安在院子里的炉灶叫春灶儿。
这灶夯的土则牢实,锅有两口,一口是本地正宗的尺八锅,直径一尺八(六十厘米),另一口则是汤锅,比尺八锅还要大上好几圈。还给放了几条长凳,上面放面案子和各种大小的刀板,大大小小的物什基本备的齐全了。
大到水缸,舀水的马勺,叫火更旺的风箱,小到蒸馍时塞在锅盖边用麦草扎的草圈,防漏气的,以及刮锅铲铲,用鞭麻做的洗锅刷刷,专门擦丝的铁镲镲(chǎ),或者是大海碗、蒸笼等。
甚至还有小壶清油、一葫芦醋、一罐酱油、猪油半瓦罐,黑糖块一碗,比她们自己备的要齐全得多了。
这也让来的女人又开始扯头花,到底谁先开始教,这才有了陈婶的一番话,等她说话,喋喋不休闹到快开始揭短的才停了下来。
胜出的是湾里最壮的喜姐,她一条胳膊抵人家两条粗,要知道湾里女人大多长得很壮实,几乎少有太瘦弱的。她身上跟套了两个人一样,又高又壮,感觉一拳头都能打飞个汉子,由她先出面,女人们半点意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