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3)
小,便随着父亲练毛笔字,不分寒暑,没有一日落下,现下少年一句没有天赋,着实让她受了打击。
「这孩子口气不小,你写几个字,让我看看。」桑叔有些生气。
少年耸耸肩,不以为意,懒散的样子。
桑叔取了纸笔,没好气地放在言希面前。
少年端坐,执笔,在砚中,漫不经心地倒了墨,笔尖的细毛一丝丝浸了墨,微抬腕,转了转笔尖,在砚端缓缓抿去多余的墨汁,提了手,指甲晶莹圆润,映了竹色的笔桿,煞是好看。
「写林字的时候,左边的木要见风骨,右边的木要见韵味,你写的时候,提笔太快,墨汁不匀,是大忌;家字,虽然写得大气,但是一笔一划之间的精緻没有顾及到;豆字,写得还好,只是,墨色铺陈得不均匀;腐字比较难写,写得比之前的字用心,可是,失了之前的洒脱;店字,你写时,大概墨干了,因此回了笔。」少年边写,边低着头平淡开口。
一气呵成,气韵天成,锋芒毕露。
一幅字,倒让阿衡,看出了惊艷。
每一笔,洒脱遒劲,随意而写,心意却全至,满眼的灵气涌动。
「我说的,对不对?」少年撂了笔,托着下巴,慵懒问她。
阿衡瞠目结舌。
桑叔被镇住了,看着字,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不错,有两把刷子。」
言希微微颔首,礼貌温和。
老闆又送了许多好吃的,少年装得矜持,嘴角的窃笑却不时洩露。
「怎么样,我给老闆写了字,咱们不用掏钱了,多好!你刚才,应该装得再震撼一些的,这样才能显出我写的字的价值。老闆说不定送给我们更多吃的。」言希小声开口,嘴塞得满满的,大眼睛是一泓清澈的秋水。
阿衡喝着豆腐脑,差点呛死。
「我刚才,不是装的。」她的表情再正经不过。
少年笑了,扬眉,可有可无地开口——「温衡,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我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拿笔了。便是没有天赋,你又怎么比得过?」
阿衡凝视着少年,也笑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和言希算不上陌生人,可是,每一日,她瞭解他一些,却觉得益发遥远陌生,倒不如初见时的观感,至少是直接完整的片段。
分割线
「我们去你说的那口甜井看看吧。」言希吃饱了,对製造出满桌美食的那口井,生出了兴致。
提起乌水镇,除了水乡的风情,最让游人流连的,莫过于镇东的城隍庙。庙中香火鼎盛,初一十五,总有许多人去拜祭。
求财,求平安,求姻缘,络绎不绝。
而阿衡同言希去,却是为了看庙里的一口井。
言希看着井口的青石,用手微微触了触,凉丝丝的,指尖蹭了一层苔藓。
庙中有许多人,香火缭绕,人人脸色肃穆,带着虔诚。
「他们不拜这口养人的井,却去拜几个石头人,真是怪。」少年嗤笑。
「对鬼神不能不敬。」阿衡自幼在乌水长大,跟着大人,对城隍的尊敬迷信还是有一些的。
少年瞟了女孩一眼,轻轻一笑,随即,弯下腰,双手合十,朝着井拜了拜。
「你,干什么?」阿衡好奇。
「谢谢它,带给我们这么好吃的食物。」
阿衡吸吸鼻子,好心提醒——「豆腐,是阿桑叔,做的。」
「所以,我给他写了招牌呀!」少年眼向上翻。
「可是,你吃饭,没给钱!」阿衡指。
「一件事归一件事!我给他写了招牌,已经表达了感激;满桌的菜,我不吃别人也会吃,谁吃不一样,不是我不付钱,是他不让我掏,少爷我其实很为难的,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呀!」言希义正言辞,痛心疾首。
阿衡「扑哧」笑了,抿了唇,嘴角微微上扬。
「好吧,我也,拜拜。」阿衡也弯了腰,认真地合十了指。
嗯,古井古井,我要求不高,你能让世界和平台湾回归祖国大陆亚非拉小朋友吃上白糖糕就好了。
分割线
言希在云家又呆了几日,过了小年,已经到了农历的年末,再不回家,有些说不过去。
他走时,同爷爷说过,一定会回家过年的。
因为,农历二十八时,少年提出了离开的要求。
「不能再停一天吗?一天就好。」阿衡有些失望,乌水话跑了出来。
「阿衡,不要不懂事!」未等言希回答,云父呵斥一声,打断了阿衡的念头。
阿衡闭了口,委屈地看着云母。
云母拍了拍她的手,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回了屋,帮她收拾行李。
她跟着母亲进了房间,出来时,低着头,不作声。
言希望着她,不知说什么,便淡了神情,由她同养父母告别。
眼前这善良的男女再疼温衡,终究不是亲生父母。
这房屋,这土地,再温暖,终究不是她的归属。
如此,天大的遗憾。
临走时,云母把言希拉到一旁,说了一些话。
阿衡远远望见了,却不忍心再看母亲一眼,同父亲告了别,走出了家门。
言希出来时,望了她几眼,有些奇怪,无奈地开口——「到底是女孩子。」
终究,为了男孩子们眼中的小事,无声无息伤了感。
阿衡不晓得母亲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不说话,总是不会错的。于是,不作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她又望见他身为旅行者的背影。
大大的包袱,挺拔的身姿,清冷伶仃的蝴蝶骨,孤傲而恣意。
到达s城车站时,已经是下午。他们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了车票,傍晚六点钟的。
「你坐在这里,等着我。」少年把车票递给她,便利落转了身,走出候车室。
阿衡神情有些委顿,心情本就不好,言希离开后,坐在连椅上,不发一语,发呆的样子。
当她收敛了神思,抬起腕表时,已经五点一刻。
言希尚未回来。
她站起了身,在人潮中来回走动着,以座椅以圆心,转来转去。
虽然检票的时间快到了,但她却不是因为焦急而四处走动。
候车室的空气太过凝滞污浊,她走动着,想要撇去脑中被麻痹的一些东西。
而少年回来时,看到的,恰好便是这一幕——女孩皱着眉,低着头,不停行走着,绕着座位做无用功。
言希是懒人,觉得这情景不可思议。
他大步走了过去,微微咳了一声。
阿衡抬起头,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肩上的背包,好像又鼓了许多。
阿衡猜想,他兴许是买了一些特产。
依旧是来时的步骤,检票,上车,找座位。
可是,阿衡失去了来时的兴致,窝在车厢中,打起了哈欠。
再次抬起腕表时,已经九点钟,火车外的夜色愈加浓厚。
「我,困了。」她对着言希,睡意朦胧。
中国人的「困了」等于西人的「晚安」。
「不行。」少年平淡开口。
阿衡打哈欠,揉了揉眼,问为什么。
少年挑了眉,纤细的指节在小桌上轻轻敲过——「我怎么知道?」
哦。
哎,不对呀,凭什么你不知道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