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就在所有人以为大会即将谢幕的时候,钢琴声急促而高调地响起,铮鸣亢奋,像一首阵前的战歌,注定今晚的战火不会就此止息,也阻止了林业斐离开的脚步。
他回头看到钢琴前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人,而那个背影,手臂起伏,震落出一拍拍高亢的强音,他像一个顽强的斗士,以瘦弱的身躯搏击着排山倒海的命运。
等了一晚上的人终于出现,林业斐不知不觉站在了最前面,不同于之前弹奏的氛围融合,这首命运交响曲突兀,兴奋,像生命里每一次挫折与胜利交织,坎坷无常,跌宕起伏,于激昂处戛然而止,于休止间绝处逢生,江冰将一场无奈又饱含希望的命运演绎得淋漓尽致。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江冰脱力般从琴凳上起身,一时间所有人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惊骇,呆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江冰从钢琴旁走到了舞台中央的课桌椅前,他的眼神迷离而哀伤,全身都浇铸了恨,他恨透了桎梏他的命运,又必须极力地忍,眼眶红透也不肯落下懦弱的眼泪。
江冰拿起话筒一跃跳上了课桌,这个角度最叛逆,也最直观。
江冰从每个人脸上读出了各式各样的表情,惊讶,认同,不以为然,可是他的眼神只锁定了离他最近的林业斐。
因这居高临下的角度,感受到独上高楼天涯望断,仅凭一个眼神就足够把彼此读懂,林业斐的表情只给出一种解读,那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我也有一个秘密,在这所学校里我有一个十分佩服的人,他不是老师却胜似老师,是良朋益友更是毕生知己,他的优秀有目共睹,因为有他作为标榜,我才能不断鞭策自己更加勤奋刻苦,期望有一天能与他并肩而立……”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霸业独成,两人之间能有这样惺惺相惜的关系,让在场不少人都艳羡不已。
大家都很清楚江冰口中的人是谁,因而大声起哄叫起了林业斐的名字。
台下的林业斐一错不错地望向江冰,亿万光年外的新星,第一束光终于被人们捕捉,而与他毗邻环绕的林业斐,早已在江冰周身数不清的耀眼星光里,察觉了他的不平凡。
风纪主任才是最头疼的人,刚刚平息的风波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势,他把第一排的同学从头到尾扫过一遍,把每个人喝退一步,阻止大家继续起哄。
转过头拿着喇叭对江冰大声吼道:“这位同学你给我下来,谁允许你站在课桌上了,你这是藐视学校的纪律,搞偶像主义,盲目崇拜!”
唏嘘声盖过了风纪主任的吼声,这所学校已经是难得的民主和谐了,对学生的天性也不会过多的打压和遏制,所以风纪主任骂归骂,大家都当他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而已。
“翻了天了啊你们!”风纪主任撸起袖子就要上台把罪魁祸首先揪下来。
大家这才意识到主任似乎动真格了,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几个男生手脚并用的把风纪主任拖住,示意江冰快跑,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江冰冷漠地看着台下的闹剧,大家似乎都压抑得太久因而迫切地需要发泄,那他不介意把火扇得更旺些。
自由正义需要先驱,而卫道者最害怕的莫过于无畏的勇气。
江冰拿起话筒,站在课桌上仿佛立于宽阔甲板,一艘轮船驶向暴风骤雨的中心,掌舵人坚持胜利必须经过风雨的洗礼。
江冰望向林业斐的方向,铿锵而笃定,缓慢而赤诚,他对林业斐说出了致敬自由的那句名言:
“oh capta,y capta!”
山呼海啸的声浪驰援了这场战役,所有人都在这一句唤醒沉默的呐喊中觉醒了反抗的精神,挣脱迂腐束缚的教条,叛出循规蹈矩的校规。
学生们抛洒起手中的书本,纷飞的书页是无声的硝烟,他们埋藏心底的不需要是秘密,从胸腔中喷薄出来的更应该是希望。
与此同时,江冰身后的大屏上,场控把江冰几分钟前发的那条秘密疯狂置顶,鲜红的字样霸占了整块黑色屏幕,像无尽黑暗中燃烧起的熊熊烈火,战利品一般昭示着今晚抗争的成果。
“林业斐,你是最可敬的对手,赢不是我的最终目的,你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所有人都为这句明目张胆的挑衅欢欣鼓舞,狂欢的人群中,只有林业斐愣愣地站在原地。
台上的江冰转身回望屏幕上自己的那句话,忽然深吸口气,转身背对人群。
江冰闭上眼,在舞台边缘向下纵身一跃,一气呵成的动作,像一颗篮球砸下复又弹起的完美弧线,台下的林业斐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因而第一时间接住了他。
周围的喧闹仍在继续,撕碎的纸张像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大家勾肩搭背,抛书传送,将年级主任和风纪主任耍得团团转。
谁也不会在意其中两人炙热的拥抱,热闹起哄中诉尽最隐秘的爱意,人潮拥挤中实现最紧贴的拥抱。
秘密从来不需要说给别人听,他们没能成为与众不同,只能做彼此的独一无二。
十八岁的林业斐或许会因为胆怯自欺,软弱无能辜负江冰,二十四岁的林业斐却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再舍弃赵炎。
林业斐坐在赵炎旁边为他弹伴音,并排的双手在光影中重叠,上下翩飞仿佛融为一体,两人成就了真正意义上的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