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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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齐文并未在明湖镇过夜,带着签好字的合同连夜赶航班走了,看上去比陆闻津还要忙。
心中大石落地,加之明天上午没有拍摄安排,沈怿一时心血来潮,想出门压马路透透气,于是拉着陆闻津从酒店后门溜出去,躲开代拍,循着导航,一路走到临湖的人行道上吹风散步。
是夜,天朗气清,月华如练,星满天穹。
深夜十点有余,路灯稀疏昏黄,湖边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夜跑散步,微凉的晚风裹着湖水草木的味道拂面而来。沈怿没有戴口罩,清晰地触感到了风的形状,嗅尝到了香樟的气息。
陆闻津走在他身侧,眼神扫过那稍显光秃的后颈,给他拉上了卫衣兜帽。
“干什么。”沈怿把帽子拂下去,气鼓鼓地说,“少捉弄我。”
陆闻津伸手覆上那截暴露在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解释道:“怕你冷。”
脖颈纤细,肌肤温热,头发略有些扎手,手感还不错。
“咸吃萝卜淡操心。”沈怿不太领情,推开他的手,“你后面也没留多深,你不冷,我就不冷。”
沈怿的确不是很怕冷,但是他的免疫系统要比陆闻津的脆弱许多,稍有不注意就容易感冒。
他不乐意,陆闻津也不强求,只是默不作声地绕去了傍湖的一侧,用身体给他挡风。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芜城?”沈怿后知后觉地发现,陆闻津已经来这儿一整天了,相比夏齐文,陆闻津的逗留时间久得不正常,而且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况且这两天也不是周末。
陆闻津说:“等你拍完,一起回去。”
拍完还得五天,陆闻津一周都不去公司?
“你不会是被爸撤职了吧?”沈怿萌生了一个大胆却合理的猜测,“因为相亲的事?”
“父亲确实对我有所不满。”公司的事不好瞒,陆闻津只能坦言,“撤职不至于,是我主动请了个年假。”
请假是昨天上午的事。
陆闻津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去相亲,上周六晾了陆垠一天,电话不接,信息没回。
陆垠被他气得不轻,又没处发作,便想在股东大会上削陆闻津的权,压压他的气焰,让他把几个重点项目转交给其他人去做。陆闻津当即大方点头,开完会索性请了个年假。
到底是他离不开公司,还是公司更离不开他,陆垠怕是还没弄清楚。
一天半过去,不出意外的话,东来董事长和总裁俩父子闹矛盾的事应该已经在芜城圈子里传开了。
不过幸好远晟集团的董事长和那位千金都是低调谨慎的性子,并未在事情尘埃落定前走漏过风声,避免了“远晟究竟为何入不了陆闻津的法眼”这样的新闻满天飞,也避免了陆家的内部矛盾被舆论改写成两个财团之间的矛盾。
至于私下的赔礼道歉事宜,陆闻津相信,陆垠更愿意亲自处理。
“这一天迟早会来,与其说是因为相亲,不如说是我注定要当逆子。”陆闻津接着道。
沈怿不太懂公司股东会董事会之间的弯绕周旋,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陆闻津,思来想去只能在经济上尽绵薄之力。
他哥俩好似的拍拍陆闻津的后背:“没关系,要是你真被撤职了,我还有存款呢。”
陆闻津握着实打实的股权,陆垠根本不可能轻易断他后路,退一万步讲,就算陆闻津真被扫地出门了,也还有信托基金托底,怎么说都是用不着沈怿救济的。而如果陆闻津真要用钱,沈怿就算把小金库掏空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过他这话讲得既仗义又可爱,陆闻津听着心底发甜,没舍得打击他的自尊,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调侃道:“打算包养我啊?”
“什么包养?包养你我能得到什么?”沈怿扭过头,不解地瞧着陆闻津,心道这人最近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谁要包养他陆闻津啊,家务半点不会,脾气阴晴不定,喝了酒还会耍酒疯亲人,除了这副皮囊简直一无是处。
“取决于你想得到什么。”陆闻津也看向沈怿的眼睛,“钱、爱、性,我都可以奉上。”
沈怿怔了一下。
这好像不对吧?“爱”和“性”也就算了,为什么被包养者还得给包养人“钱”啊。
等等,“爱”和“性”也不对啊,他和陆闻津之间根本不可能有这两样东西。
不是,怎么就扯到包养上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闻津就算再困顿也不至于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吧?
沈怿觉得陆闻津在逗自己玩,竖起食指,手掌平置于指尖,做了个“停”的手势,“打住,我没说包养,这些东西你留着给别人吧。”
后面那半句话听得人牙痒痒,陆闻津没忍住手欠了一把,法地落在他身上,力道都是没轻没重的,他侧卧在水泥地上,无助地蜷起身体,苦中作乐地想:幸好奶奶看不见,不然他真的没办法解释自己身上为什么这么脏。
“卡——”
“黄毛”把沈怿拉了起来,沈怿向他点头致谢,走到监视器旁边,和导演一起看刚拍下的片段。
刚站定,肩膀被一只胳膊揽住了。
“演得很棒。”陆闻津压低嗓音跟沈怿耳语,吐息洒在沈怿的耳廓,“看得我很想过去帮你打架。”
沈怿抬手摸了摸耳朵,没搭理陆闻津这个外行,偏头向荣适确认:“导演,这段有问题吗?”
荣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器,往前拉了两遍,仔细看过每一帧,缓缓点头:“不错,没问题。”
这是十月份的最后一场戏,沈怿对荣适说:“那我明天可就安心离组了。”
荣适招呼后勤过来收拾现场,毫不客气地赶人:“嗯,你可以走了。”
沈怿撇了撇嘴,心道荣导真没人情味,就算不夸夸他这一个多星期的表现,好歹也说句“冬天见”吧。
“干脆放人就是对你最大的肯定了,证明你这些天演的都挺好,没有返工的必要。”制片王竹心不知从哪弄来一束捧花,塞进沈怿手里,慈眉善目地看着他,“虽然今天不算杀青,但我还是代表剧组,对你说声谢谢。”
沈怿捧起花束嗅了嗅,在陆闻津的臂弯里笑得眉眼弯弯:“拍戏是我的工作,花和谢谢未免太客气。”
“不只是谢你拍戏辛劳。”王竹心意有所指地说,“还是谢你帮剧组及时排除隐患,没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鱼烧。
沈怿一行人只化了点简单的彩妆,戴着基础的遮眼面具,没换衣服也没配道具,即便气质身材再出挑,在这样浮乱的人群中也丝毫不扎眼,反被衬得稀松平常。闹市里,所有人都一样,是人潮,是众生,是炊烟巷陌里不起眼但独一无二的个体。
对他们行注目礼的人仅有寥寥,但保险起见,六人还是没敢扎堆,选择了两两一组,分摊被认出的风险。
沈怿陆闻津一组,任桦岑可听一组,段恂池或一一组。节目组分别安排了三个摄影师跟拍。由于今晚出s的人很多,扛着摄影设备到处蹿也不算稀罕事。
烤苕皮摊位前,沈怿戴着蝴蝶假面,捧了一杯藕粉悠悠搅拌,神秘兮兮跟戴着蝙蝠侠面具的陆闻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当演员吗?”
陆闻津隐约能猜到原因,但还是很配合地当了倾听者,问他为什么。
沈怿的目光落在对面摊位前,“哈利”正在向摊主挥动魔法棒,说这份生煎必定会很美味。
“你看这些人,扮演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
“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