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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濯忽然看了他一眼。
余下的话,齐峥没有说出来,只是失笑着暗自摇摇头。
——
北屋里,宁小呆果然没听完故事就睡着了。
宋青苒自己也犯困,掀开被子躺在小家伙旁边。
小家伙下意识往她怀里拱了拱,小手胡乱抓了抓,抓住她的衣襟就揪紧不放。
宋青苒听林嬷嬷说起过,三少爷是早产儿。
当年北齐南凉大战,宁家军撑到了最后,彻底歼灭北齐残余军队。
那场战争,看似南凉赢了,事实上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光是宁家,就牺牲了五位大将。
宁家军凯旋时,运回了五具棺材。
二夫人,也就是宁小呆的生母,便是在得知消息后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三少爷后撒手人寰的。
也难怪这小家伙没有安全感。
想到这儿,宋青苒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
再醒来时,已是下晌。
“姑娘,您醒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临夏告诉她,王爷和齐先生已经走了。
宋青苒点点头,“王爷可还说了什么?”
之前长公主让她入宫那事儿,到底同不同意,宁濯也没表态,宋青苒有些拿不准。
“王爷同意姑娘入宫了呢!还给姑娘准备了一身新衣裳。”
临夏说着,笑嘻嘻跑进屋,去端托盘。
啊,宁濯竟然还亲自给她准备新衣裳?
虽然不缺衣服穿,但还是有些小感动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感动两秒,等看清楚托盘内的衣裳样式,宋青苒脸上的表情直接裂开了。
“太、太监服?!”
“对呀!”临夏一阵点头,“王爷说了,姑娘没有名正言顺入宫的身份,唯有换上这身衣裳,才能减少旁人的非议。”
好吧,金主霸霸的话就是圣旨。
又不是入宫选秀,扮作太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次日,宫里的马车来得很早,是萧灵儿身边的大宫女红袖亲自来接。
宁濯显然比她更早。
宁濯到的时候,几个小崽子都还没起。
宋青苒已经在绘冬的伺候下梳洗穿戴好,对着镜子一照,俨然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了。
推开门走出来,宋青苒冲着站在院内的宁濯行了个礼。
宁濯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片刻。
在宋青苒行完礼准备出门的刹那,他突然喊住她。
“等等!”
宋青苒回头,“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时,江远端着东西走了过来。
宋青苒看清楚,是一支小号毛笔,和一碟棕褐色汁液。
“脸上少了点东西。”
宁濯说着,自然而然拿起笔,在碟子里蘸了蘸,撇去多余的汁液,然后抬手,往宋青苒脸上轻轻一点,再一点。
凉凉的。
他离得极近,宽袖滑到手肘处,腕上的金刚菩提珠缀着流苏,有一种淡淡的木质清香。
那握笔的手,修长又有力。
【啧,这手真长。】
听了这么久的心声,总算是听到一句人话了。
宁濯愉悦地弯起唇角。
然而下一刻——
【给烤串儿扫羊屎一定很得劲。】
原本已经收手的宁濯,攥着笔往碟子里蘸了蘸,在她脸上用力多点了几下,语气又凶又狠。
“这汁液乃秘方所制,水洗不掉,油也溶不了,等你哪天不入宫了,再来找本王拿解药,否则就丑一辈子吧!”
宋青苒:“啊——”
宁濯冷冷瞥着她,“怎么,不乐意?”
“阿嚏——”
“……”
小苒子
宋青苒出来的时候,红袖看到她的模样,险些石化。
这位弯着腰缩手缩脚,一脸麻子的‘小太监’,确定是昨儿才见过的美艳动人的宋姑娘?
宋青苒冲她呵呵一笑,“反正只是入宫陪公主学艺嘛,什么装扮不打紧,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
红袖愣愣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宋姑娘请。”
又亲自给她放好脚凳,最后扶着她上车。
穿越这么久头一遭入京的宋青苒宛若乡巴佬进城。
马车刚驶过城门,才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就忍不住挑开帘子看了看。
外头瞧着厚重巍峨的城墙背后,是林立的商铺,楼宇屋舍连绵成片,宝马香车来回穿梭。
街市上熙熙攘攘,小贩的长吆短喝不绝于耳。
石桥上有孩童在嬉戏,妇人拎着擀面杖追着不听话的儿子跑,石桥下负责运客的船夫在卖力摇桨。
富庶繁华之余,又有着无比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上辈子被迫内卷,大半精力都奉献在工作上,每天过着两点一线挤地铁的快节奏生活。
饭来不及吃,觉来不及睡,就连对门搬来一年多的邻居,偶然在电梯里尴尬打招呼也是相见不相识。
她是有多久没能像现在这样彻底放松下来了?
宋青苒突然叹了口气。
红袖哪知道她在想着上辈子的事,只是听她叹气,安慰她说:“宋姑娘放心,长公主只是让你去陪她,不会为难你的。”
宋青苒原本也没想那么多,可红袖话都到这份上了,她多少得尊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