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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次伤的这样严重,可是又跟那些人有关?”裴浅收起脸上的笑意,难得用严肃的语气问他。
唐映雪缓缓睁开眼,眼中一丝寒凉如淬了毒一般令人胆颤心惊,只觉得锋锐的如同一把刀,“是他们。”
“只可惜这次准备不足,逃走了两个人。”
裴浅神情一闪而过的心痛,悲伤看向唐映雪:“映雪……你答应我,若是有朝一日你大仇得报,就不要再做杀手了,好吗?”
唐映雪的沉默让房内的氛围变成一潭死水,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或许吧。”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裴浅。”
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三载光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便如同浮光掠影一般晃晃悠悠飘忽而过了。
转眼间又是年关,陆同斐风尘仆仆往家的方向赶去,背后弯刀的血迹才抖落干净,他伸手轻轻一推大门,“吱呀——”那门就开了。
门没关?陆同斐推开大门反身插好门栓。
“师父!”他抬头看见檐下坐了个人,雀跃跑过去。
唐映雪怀里还抱着千机匣,就靠在房门口的门槛上,不知不觉便迷蒙睡了过去,头虚虚靠在门边,庭院的雪被风吹落在他发丝,眉眼,肩上,他连睡觉都不曾动过一丝一毫姿势,挺立着脊背,好似雪中一尊雕像。
陆同斐连忙过去搂住他,轻声唤他:“师父?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
被他按住肩膀轻微摇晃,唐映雪这才轻颤眉睫,抖落簌簌白雪,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看向自己的徒弟:“在等你回家。”
陆同斐眨眨眼,眉眼间也晕开温情的笑意,拉着师父站起来:“嗯,我回来啦师父!”
门外张灯结彩,下着飘飘小雪,隐约能听到孩童嬉笑跑闹,爆竹噼里啪啦响的热闹。他们家却无人燃放什么烟花爆竹,甚至冷清的只有房内点起的一盏灯,但陆同斐却觉得没有比这更温暖的了。
这三年不仅只有逢年过节,陆同斐三不五时的往家里跑,一开始唐映雪总嫌他黏人,可时间久了也纵容了这徒弟的亲近,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也可能总归是一个人久了,身后跟着这么个小猫崽子,驱散了这偶尔令人感到寒凉冷清的孤寂。
唐映雪如今也能与他说上几句话了,虽不如寻常师徒那般亲厚,但陆同斐喜欢得紧,只要那人是唐映雪,他好像总是不知疲倦的往他跟前凑,无论唐映雪怎样都是好的,旁人观来觉得这人过于孤高冷傲,陆同斐却觉得天底下再无他师父这般人物。合该是他心甘情愿跟着师父,看着他的背影追逐。
两人入了内室,合上门隔绝了檐外风雪,陆同斐便看到一桌子饭菜,他伸手摸摸碗,还剩下些余温,也能凑合吃,笑的牙不见眼:“今年又劳烦师父做年夜饭了。”
“不嫌难吃便好。”唐映雪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陆同斐早已习惯了师父这冰雕一般的冷漠性子,更是没有被打击到,端起碗筷特别捧场边吃边说:“师父做的,我怎么会嫌弃!”
唐映雪侧目看他一眼,心想这徒弟自从回归明教后,除了那一身进步极大的焚影圣诀,莫不是还学了明教弟子那般花言巧语的热情似火,有时真叫人招架不住。他想了想自己遇到的明教不多,也多半是做暗杀刺客这一行,分明做的是手起刀落这等冷血的活计,除了个别性子孤僻低调,但大部分私下里也都是外向张扬的性子,因此唐映雪从不与他们一道来往。
徒弟小时候还是个细声细语爱哭的小猫崽子,总是惶惶不安看着他,好像生怕自己被丢弃,现在回了猫窝之后,也不知他的同门是怎么教导的,倒是有几分热烈如火的开朗,看见他更是缠的厉害的顺杆爬,好在他的话还是听几分的。
饶是唐映雪这个师父当得不怎么称职,也有几分小孩眨眼间见风就长的莫名恍惚。
“你小时候吃了还总是拉肚子。”他毫不留情戳穿自家徒弟。
“可是师父,我已经长大了!”陆同斐脸颊有些红,咬着筷子不满看着他。
唐映雪看过去打量几眼,如今已经年方十八的陆同斐,一头张扬如同流火的红发垂落辫成长辫,再也不需要吃那遮掩发色的药,耳畔挂着闪烁耀眼的日月金饰,少年人如同柳枝抽条一般舒展筋骨,小时候看不出来,但如今长开了五官倒是越发偏向西域人的深邃俊朗,总是用含笑的眼看向自己,模样确实生的好看。
唐映雪对这张脸,忽而想起小时候总是抱着他的腰掉眼泪的一团小孩,很浅淡的笑了一下:“既然长大了,那今晚便自己睡吧。”
陆同斐很少看见师父露出笑颜,即便这个笑只是浅淡的好像水面浮起的涟漪,却让他心神恍惚慢了半拍,烛火跳动下,唐映雪那一笑好像冰雪初融,陆同斐一时间看呆住了,听见他这话才忙不迭道:“不要!”
“师父你冬日总是畏寒,手脚冰凉,今日等我的时候又不小心在门口睡着了,还是我同师父一起睡才暖和。”
唐映雪不置可否,便也由着他去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吃完了年夜饭,更多的是陆同斐在说,收拾妥当后陆同斐迫不及待钻进被子,躺在师父的塌上,伸手抱住师父的腰将自己埋进师父怀里。
唐映雪冬日畏寒,手脚总是冰凉,好像是冰雕的人一般。陆同斐的记忆里师父也就只有冬日会经常在家,不爱出门,所以冬天也就成了他最喜欢的一个季节,但师父总是不喜这般寒凉。小时候陆同斐黏他,又见师父苦寒,所以到了冬天总是要自告奋勇给师父当小火炉暖一暖,唐映雪不喜与人接触,可经年累月下来,如今竟然也习惯与陆同斐这般同榻而眠了。
他到了冬日骨头都是惫懒的,又有陆同斐在怀里散发热气,唐映雪很快沉沉睡去,下意识靠近那热源,将陆同斐搂的很紧。
而陆同斐也就只有此时才能感受到心中窃喜和满足。
他偷偷抬头看师父,一时间出神发怔起来。
他真是个不称职的徒弟,陆同斐这样想着,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唐映雪这三个字从敬仰的师父,变为了隐秘不可说的暧昧心思。
他是个卑劣的徒弟,总是贪图师父更多的温情。却又总是只能看着师父的背影,将这份心思藏匿在不见光的角落,不敢叫师父发现。
陆同斐的视线细细描摹过唐映雪的脸,其实要他说,师父才是他见过长得最漂亮最好看的人,如若不是那一身的肃杀之气,真正如同雪中仙子一般,好像那庙里的菩萨。比起杀人不见血的刺客,师父长得更像道观里供奉的观音,欺霜赛雪,生着一双潋滟眉目。陆同斐想,若是他跟师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秋天是冬天,他大概会以为师父是雪地里的雪妖。
他无数次唾弃自己,怎么能对养大他的师父起心思呢?
可这下作欲望和念想愈发野蛮生长,带着不可言说的张扬和噬骨痒意,不断盘踞在他心上,怎么赶也赶不走,他不敢去想,却又总在午夜做了无数个迤逦的梦,陆同斐深感羞耻,从此唐映雪三个字,总是伴随着少年人的春情梦境一起出现,如同洁白纯粹的雪被他染上浓烈的情欲之色,再不复以往那般无瑕。
“师父”他叹息一声,有些难过将头埋在师父胸前。
他又怎敢玷污这捧雪,唐映雪此人最是无情无心了。
这么多年与唐映雪的师徒相处也让他多少了解半分这人,无情无欲,七情六欲半窍不通,最是漠然冷情,目中无一物。仿佛最尖锐锋利的冰棱,靠近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