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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在溪是被高空对流的颠簸震醒的。
他迷迷糊糊抖了下脑袋,靠上一个算不上宽厚的肩膀,瘦白的脸颊被猛一搡搭,吊垂在细长脖颈上摇摆两下。
“操……”
严在溪迷瞪着眼睛,脸埋进一只手里,不算完全清醒。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严在溪勉强睁开眼睛,右手揉着酸痛的脖颈。
他斜睨了下隔了一个位置的谢呈,鼓着脸颊咕哝:“不小心靠一下吃你家肉了?”
但说完,他还是朝一旁被他意外靠了下肩的女孩道了歉。
徐念茹披了头顺直的黑发,气质优雅、五官姣好,唇上涂了浅色的唇膏,看上去柔软又水嫩,她急忙摇头:“没事的师兄。”
谢呈长得儒雅,但说话喋喋不休,一副老学究做派,瞪了严在溪一眼。
但严在溪没理他,张开嘴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凤眼挤成两道弯月,从眼角挤出几滴不大的泪珠。
还没打完,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哎,我包呢?”
严在溪脸一下就白了,他左右低头,没看到睡着前放在脚旁的旅行袋,表情一瞬间凝固。
“在这儿呢,师兄,没丢没丢,”徐念茹铆足了劲儿接过谢呈递过来的包裹,在严在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解释道:“刚才飞机颠簸好严重,我怕里面的相机磕碰,就自作主张抱进来了,谢呈学长担心太重就一直帮我抱着。”
这次回国,严在溪把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台设备全装进这个包里带着了,担心超重才没放到头顶的行李舱。
包的重量少说有二十几斤,徐念茹个子小,力气也不大,勉强把这一包相机举起来有些吃力,因用力,纤细的手臂轻微颤抖着。
“行,谢谢啦。”严在溪急忙从他师妹手里把有如“千斤重”的包袱接过来。
跟徐念茹道完谢,他又扭头快速朝里面的谢呈礼貌笑了下:“谢了啊。”
“醒了就自己拿着,”谢呈向来看不惯严在溪颇为“混乱”的个人作风,这次要不是徐念茹也不会和他坐一起,抓住时机便一板一眼道:“别一天到晚净贴人家小姑娘。”
徐念茹这个“被贴”的小姑娘还没说话,严在溪一边拉开旅行包检查相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靠者无心,说着有意啊。”
谢呈自诩谦谦君子,完全没有严在溪这种屁话随手拈来的功力,被他一句话点破,余光瞥到面颊烂红的徐念茹,也跟着支支吾吾起来:“你、你自己乱搞男女关系……别造谣清白的人……念茹才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
严在溪对这句话没多大反应,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他翻看相机包的手一顿,发现其中一个装了卡片机的相机包有半边拉链没有拉上。
严在溪皱了下眉,把相机拿出来,开了机发现镜头上留有半枚模糊的指纹。
徐念茹跟严在溪是同门师兄妹,非常了解他对相机的宝贝程度,也绝对不会未经允许去碰他人物品,更何况是在镜头上留下指纹这么傻逼的事情。
而严在溪几乎每天都会把相机镜头擦一遍,更不会蠢到在镜头上留下指纹。
他轻松的表情顿时沉下,径直转头,越过徐念茹,质问谢呈:“你动我相机了?”
谢呈脸腾地红了,目光游移,视线不敢与他接触。
严在溪不是一个安静的人,但真正生气的时候异常平静,他静静地看了谢呈一会儿。
“师兄,别再打架了。”徐念茹感受到来自严在溪身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紧张地咬了下嘴唇,扯了下严在溪的袖子。
她“有幸”见识过严在溪路见不平,一人对两个人高马大欧洲人的激烈战况,生怕飞机上打起来,文文弱弱的谢呈被他揍出个好歹,急忙劝架。
徐念茹抓着严在溪的袖子不肯松手,小声叫了两句“师兄”,又看向谢呈的方向,不太赞同的语气叫了下:“谢学长。”
谢呈随意翻看严在溪相机的时候徐念茹睡着了,否则她看到一定会阻止谢呈这么做。
严在溪懒得和谢呈争执,抿了下薄唇回正身躯。
谢呈不甘不愿地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出于好奇才翻了下严在溪的旅行包。
谢呈是拿奖学金荣誉留学的,他的两台相机一个是省吃俭用打工攒钱买的,另一个是导师送他的临行礼。
一个摄影师想拍出好作品,能拿奖的作品确实不完全依靠设备加成,但若拥有这么多台顶尖设备,难免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因此,严在溪这次回国带了十台相机不免让人感到眼热。
谢呈先前在学校见严在溪拿过ny新出的p1卡片相机,他正好攒了钱也想买一台,但商场柜台又还没有上新,这才没忍住翻了严在溪的相机包看了一眼。
闻言,严在溪板着脸,扭头盯他一眼:“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说完就垂下了眼睛不再出声。
他从包里拿出相机布,仔仔细细地把包里的每一台相机都擦了一遍。
好像谢呈手上带着十万倍细菌,不擦干净这十台相机,不出明天就会生毛腐烂。
他嫌弃意味过于明显,让谢呈也挂不住脸。
谢呈本来就是拿了奖学金来的,天赋与勤奋自然出挑,九十年代末能同他一样留洋学摄影的华国学生少之又少。
他不屑于跟五大三粗的白人混,周围认识的本土华裔学生大半都是只会烧钱砸设备的纨绔子弟,平日作业都有不少人是花钱让谢呈代拍的,他对着同属纨绔子弟行列的严在溪,就难免有些自持清高。
徐念茹人好,怕即将被同一个博导招揽的两人闹得太僵,微微笑了一下。
她唇角两侧凹有浅浅的梨涡,笑容从梨涡漫出来:“师兄,别生气啦,刚才空乘说还有两个小时就落地嘉青了,我都好久没吃过正宗的红烧排骨了,咱们明天睡醒就去大搓一顿怎么样?”
严在溪小心翼翼地把相机重新放回包里,拉上拉链,手下意识在包上轻拍两下,像是做了个安抚的动作。
他笑着扭过脸,随意点头:“好啊,明天师兄请客。”
徐念茹莞尔笑着应了声好,转过身去问身为嘉青人的谢呈,哪里有好吃的本帮菜。
她的意思是想两人关系和缓,但严在溪趁着徐念茹转身对着谢呈的时候,前探了身子,笑眯眯地扬了扬眉,对着谢呈竖了个中指。
谢呈碍于徐念茹和飞机上的其余人,再加上他有错在先,不好发火,被憋得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
徐念茹看他脸色时而白时而红,关心地问他:“谢学长,哪里不舒服吗?”
下一秒,严在溪就若无其事地扭过脸,看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在学妹温柔关切的目光中,谢呈忿忿忍下这口气,儒俊的脸颊红了,结巴着跟徐念茹说:“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他扶着前排的靠背站起身,从两人面前挤过去进了飞机盥洗室。
飞机进入了一片强气流波中,震荡明显,能听到前后间或着传来几声慌乱的低喊。
空乘拿了个小喇叭扒着前排椅背站起身,请乘客们都系好安全带,稍安勿躁,在盥洗室的乘客也先坐在马桶上坐下,不要起身。
气流层持续很久,但震感稍小。
严在溪余光瞥见小窗外渐落的太阳,从包里翻出一台小相机,解开安全扣带,矮身从徐念茹身前蹭过去,坐在窗边。
徐念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