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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擎宗回来后,云灼然开始无意识地信赖除了云沛然外的第二个人,而后顾神枢带他习字,教了他许许多多的道理,照顾他从不假手于人——顾神枢没有教过他如何修炼,却教会他做人的道理,教他看清俗世。
云灼然嘴上不承认,心中其实早已将他当成师父尊敬。
浮生镜中的顾神枢说是为徒弟找哥哥而来,也是真的。
封魔井出事前,云灼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也许是亲兄弟之间流淌在血脉中的心灵感应,他总有一种当时已经失踪多时的云沛然极有可能出了事的预感。所以那时镇守封魔井的顾家沈家送来急信求救,得知云沛然在封魔井出现过的消息时,云灼然是第一个急着想去封魔井的,但顾神枢不让他去,因为当时的他太弱了。
当年去封魔井的人只有顾神枢,他这一去就也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云沛然成为正道公敌,云灼然也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闭关苦修。
分明早就知道顾神枢去封魔井不仅仅是为了帮他把云沛然找回来,还有匡扶正道、降妖除魔的责任与沈家顾家传信求助的原因,可当听到浮生镜中的顾神枢以玩笑的口吻说出那句话,云灼然的心还是会为之动容。
此刻,城主府大殿中,黑袍血眸的魔修欣赏着殿前众人看到浮生镜中沈复六人的梦境时几度变换的表情,带着恶意的笑意愈发浓郁。
浮生镜中还在继续重演封魔井的旧事,顾神枢嘲讽的笑声也在殿中回响,“当年封魔井大乱,镇守封魔井的沈家和顾家第一时间向顾神枢求助,还告诉他,云沛然也在,云沛然与井下攻击封魔大阵的五个魔头联手,世间唯有顾神枢能与其匹敌,所以顾神枢来了,然而这就是一个骗局——”
“啊,险些忘了,整座浮空城都在我掌控之中,我的话你们未必会信。”顾神枢忽而轻声一笑,垂眸凝望指尖,魔气萦绕的五指收紧。
众人只听砰地一声脆响,浮生镜映出的梦境倏然崩溃。
顾神枢挥出掌心魔气,一缕刺目的红光随之钻进中心法阵,他幽幽笑道:“这梦我也看腻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中心法阵的魔气束缚无声消失,几人随之落到地上,瞳孔中的血光散去,渐渐从梦境中回神。
见沈复神情恍惚按住额角,阵外的沈熙惊喜道:“爹!”
听到熟悉的呼喊,沈复当即回头看来,其余几人纷纷清醒,他们先是看到了大殿门前的众人,然而在看到殿中黑袍加身的顾神枢时,他们苍白的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消失得一干二净,反观顾神枢却看得很开心。
“你们不喜欢再杀我了?当年不是杀得很痛快吗?既然不情愿,那就不杀了,先来说说吧。”
阵中五道黑柱缓缓消失,化成一面古朴的光铜镜,只见顾神枢抬手,铜镜便飞了过去,悬在半空之中,闪烁起一阵阵柔和的浅金血光。
“说说,你们当年都做了什么。”
血光大阵仍然将想靠近沈复几人的沈熙等人阻拦在外,阵中几人渐渐反应过来,崔慎当即爬起来就要逃跑,不料中心法阵忽然竖起血红光圈,一下将人反弹回去,崔慎狼狈地跌倒在地,结结实实吐了一口血水。
见状,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沈复这五人从梦境出来后,面色俱是十分苍白,俨然受了不轻的伤,而崔慎很快又爬了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他的右眼瞳孔是血红的。
“顾神枢!本座就是杀了你又如何,是你先灭了本座的阴傀宗在先,又将我师徒二人关进封魔井,本座为了逃出封魔井杀你不对吗?”
身体还是崔慎的身体,说话时的气势却俨然不同了。
云灼然一眼便看出来,这是血魔老祖,在方才的浮生镜中出现过,难怪阵中只有五人,而梦境中却有六人,原来他藏在了崔慎身体里,思及此处,云灼然望向身旁的心魔。
“在沈家救走崔慎的那个坛子!”
心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早在二十年前就勾结在一起了!难怪沈复一个仙道中人居然在祠堂里藏了魔修,还养了一坛子烂肉!”
云灼然当日在沈家与崔慎交手时,替崔慎挡灵剑的就是那个坛子,而溅落地上那些腐臭的肉沫应该就是血魔老祖的,叫心魔印象颇深。
桐叶等人纷纷看来。
事已至此,云灼然也不再隐瞒,“蔚然曾在沈家迷路过,无意中发现沈家祠堂里有魔气,当日沈家家主也在,事后不久的万仙大会,崔慎便出现偷袭蔚然不成,而后在沈家的宴席上又引蔚然去后院再次下手。”
心魔没好气地接道:“就是这个崔慎,我在沈家祠堂都没看到他,他就一直追着我不放……还有沈家家主先前办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宴会,怕不是也是在给崔慎杀我的机会!”
“你胡说!”沈熙下意识反驳,“我们沈家不会做这种事!”
心魔嗤之以鼻,“别说的你们沈家好像很干净一样,沈复勾结魔修,让你妹妹偷我哥哥的道法心决是事实,被顾神枢抓到也是真的!”
沈熙愣是半天接不上话,只因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沈漫自己都招认了,她也知道她爹确实能让沈漫干这种事,而现在沈复被顾神枢抓到……沈熙仰头望向站在上首的顾神枢,却被他的血红双目灼得双眼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