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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桃碧还是霍珏,身上的衣裳都是整整齐齐的,况且,霍珏的为人她是信的。
姜黎不是个愚蠢的人,只不过是耳根子软又容易轻信旁人。
她想起今晨桃碧说的话,又结合起方才的种种,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我是不是很笨?”
姜黎下巴抵着霍珏的肩,语气有些沮丧,温温软软的呼吸像春日的柳条拂在霍珏脖颈里。
容色清冷的郎君眸色微暗,轻声安抚道:“不是。阿黎只是不知这世间,人心可以有多丑陋。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戴着面具活着,所以不可轻易将自己的信任交出去。”
听到那句“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戴着面具活着”,姜黎心跳霎时漏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突兀地想到了方才桃碧从门内出来时,她抬眼扫过屋内的那一幕。
霍珏懒洋洋坐在圈椅上,神色清冷,一身雪色的锦袍衬出一身谪仙的气质,可那双黑沉的眸却微微眯起,暗暗沉沉的眸光看得人心惊。
那样的霍珏竟然叫姜黎感到陌生。
姜黎抬头看他,细长的脖子高高扬起,目光里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探究。
霍珏修长的指缓慢眷恋地擦过姜黎脖颈温热的肌肤,垂睫看着她,“阿黎在想什么?”
姜黎呼吸轻了些,下意识摒弃方才冒出的奇怪念头,转而将双臂软软圈在他脖子上,再次埋首在他肩上,回道:“我在想,以后我们还是别分开屋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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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姜黎起得比往常晚了些,桃朱进来给她梳洗,桃碧却不见了踪影。
“桃碧呢?”姜黎问。
桃朱绞干帕子给她敷脸,又为她抹上涂脸的膏脂,方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桃碧在外头的雪地里跪着。”
桃朱说到这里心下一叹,也不知桃碧究竟算是运道好,还是运道不好。
若说她运道不好,她们服侍的主子分明是个心肠软又和善的。
昨夜那样的事,若是发生在高门大院里,那些个爬床的奴婢早就被发卖了,发卖前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可姜黎却没过多追责。
可要说运道好,又委实称不上。
那位霍公子是个心狠的,就连无双院的魏姨娘与佟嬷嬷都不是好糊弄的。
桃朱与桃碧一同长大,到底见不得她一时猪油蒙了心就丢掉小命。
于是昨夜便同她说好了,一早就来夫人这里求情。
桃朱看得明白,只要夫人替她开口求情,不管是公子还是魏姨娘,都会饶了她的。
可偏偏今日夫人起得晚,桃碧还未来得及求情,就被佟嬷嬷送去雪地领罚了。
桃朱如今就隻盼着桃碧能熬过今日。熬过去,等夫人替她求了情,说不得就逃过一难了。
姜黎也就问了一嘴,之后便再没提起。
用过早膳,她披上大红的斗篷,揣着个小巧的手炉便准备去隔壁院子找卫媗。
经过穿廊时,果然见到一道跪在雪地里的身影。
桃碧依旧穿着昨日的那身薄纱衣,今日的风雪比昨日更大,雪花落了她一身,桃红的衣裳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
像是一朵被风雪恣意摧残的娇花。
姜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却还是在桃碧摇摇欲坠时抿紧了唇。
她捏紧手上的手炉,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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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媗坐在软塌上,拿着长长的银箸拨着博山炉里的沉香。
听到莲棋禀报说姜黎来了,忙放下银箸,差人去泡了壶花茶。
昨夜的事,她今晨起来时便听佟嬷嬷说了。
桃碧是国公府的人,阿珏与阿黎到底不好越殂代疱,去罚一个国公府的人。
这事自然落在了她手上。
按理说,薛无问的人她不该动,可她却是忍不下这口气。
桃碧在无双院伺候她时,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从不会行差踏错。
一到阿黎身边,转眼便变了个样,连爬床的事都干得出来。
她不敢爬薛无问的床,却敢爬阿珏的床。
说到底,不过是觉着阿黎性子软,阿珏身份低好拿捏罢了。
卫媗原先还想直接将人送回去国公府让薛无问发落的,可转念一想,何不借着桃碧背主这件事,好好教阿黎该如何御下,又该如何执掌后宅。
阿珏入仕之后,势必风雨相伴,举步维艰。阿黎也须得跟上他的脚步,两人方能一同砥砺前行。
阿黎从前生活的世界太过单纯,若还像今日这般轻易就叫一个丫鬟给糊弄了,日后到了盛京,怕是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卫媗既然拿定了主意,便也不扭捏,姜黎进来后,她正要开口,却听姜黎忽然对她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惭愧道:“阿姐,昨日的事,是我做错了。”
姜黎从小就被她爹娘护得极好, 她爹去世后,杨蕙娘更是变得泼辣难缠,半点亏都吃不得。
旁人都道杨蕙娘是因着丧夫才性情大变。
可姜黎知道, 她娘这样都是为了护着她与阿令。
也幸得朱福大街的街坊邻里都是好相与的, 从小到大,她也就在苏瑶那里吃了点暗亏。再后来便是落水那次,可那次她病好之后,薛真也彻彻底底消失在了她眼前。
在姜黎眼里,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善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