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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位都事往左右扫了眼,也笑眯眯地插话道:“不用听说了,这事儿在都察院从来不是秘密。你们可要知晓后续?后续就是,两位御史大人说完后,御史夫人便问:晚膳可要等你回来一同吃?大人立即答:自是要的,一个人用膳也忒寂寞了!”
宗奎正抿了一口茶入口,听见此话,实在是憋不住笑意了,想“噗嗤”一声笑出来,偏生那口茶堵在嗓子眼里,直接便呛进气管里去了。
登时咳得面色涨红,双目含泪。
鲁御史进来时,没听见宗奎咳,倒是看见了他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样子。
随即便想起了这位并州宗家的榜眼宗奎,同状元郎一样,也是费尽心思要入他都察院之门的,想来也是个一身热血的好儿郎。
于是一抚胡子,老怀一笑,道:“不过才第二日当值,怎地就激动成这样了?”
说罢,便喊上二人进了一边的厅房,将一封密信扔到桌案上,道:“今日你们随左副都御使跑一趟兵部,此密信检举的,是兵部尚书胡提!”
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 主掌监督与弹劾,必要时,还能上陈建议。
“这密信里说兵部尚书胡提曾秘密贪下军饷, 累计白银数万两。谑, 此事若是真的, 这胡提当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胆, 连军饷都敢贪,也不怕日后祖坟被人扒出来泼粪!”
宗奎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继续压低声音道:“不过吧, 如今凌首辅与朱次辅两派争得那样厉害, 也不知晓这密信所言的, 究竟是真是假。”
霍珏低下眼,掩住眼中的眸色,嘴角微微提起,道:“是真是假, 一查便知了。”
“这种贪墨案子, 哪那么容易查?尤其是兵部尚书那等子级别的官,别忘了, 他后头还有个凌首辅在。”
宗奎的伯祖父任大理寺卿, 他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晓要扳倒一个身居高位的官员, 属实不易。
多少案子都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霍珏侧眸看了宗奎一眼, 道:“你怕了?”
宗奎腰杆登时一正, 似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提高声音道:“谁怕了!本公子自出生到现在就没怕过什么!状元郎, 我同你说, 就算那兵部尚书身后站着的是凌首辅, 我也不怕!”
宗奎话音刚落,便听得“吱呀”一声,一人从几步外的屋子快步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摞书册。
此人正是霍珏与宗奎正在等的人,左副都御使贾隋。
贾御史显然是听见了宗奎挺直腰杆说的那话,行至他身侧,用力地拍了几下他的背,朗声道:“哈哈哈,不错不错!老师说你们二人都是极好的苗子,果真没夸错!我们都察院出来的,就应该要有此气势!”
贾御史生得牛高马大,一双手掌又厚又大,这几掌下来,差点没把宗奎这世家公子的肺给拍出来。
三人上了马车便直往兵部官衙去。
他们要查的是胡提,却也不能一到人地盘就气吼吼地说要抓胡提,只能采用迂回的手段,声东击西,细细盘查。
那厢胡提听到都察院又来人了,气得一口子气堵在喉头里不上不下。
“说说看,贾隋这次又要查什么?是不是又说我徇私枉法,任人唯亲了?还是说我去岁整理的兵籍不合规矩?”
进来传话的传书史缩了缩脑袋,道:“贾御史说今岁要运往边关的军械不如前两年威武,恐有偷工减料之嫌疑,要来查查帐。”
胡提用力地拍了下桌案,冷笑一声:“查,让他好生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他真能查出什么来!你去挑个最乱最脏的屋子让他慢慢查!”
该毁掉的东西他早就毁了,他还真不惧贾隋查出什么来。
再者说,就算他真查出点什么来了,最后还不是要移交刑部那里去?刑部尚书齐昌林与他一样,都是听令于首辅大人的。说是同气连枝都不为过,他怕甚?
传书史得了令,忙答应一声,拉着一张苦脸给贾隋几人引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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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霍珏在兵部认认真真查帐,这厢姜黎沐着灿烂和煦的阳光去了酒肆。
盛京的春天比之桐安城,要来得晚一些,到得四五月,方才见着莺飞草长、花团锦簇的美景。
这样好的时节,自然是酿酒的好时候。
姜黎一进酒肆,便目不斜视地往天井去,也没注意到酒肆大堂的角落里坐着位不速之客。
那人生得高大英俊,一双阴烈的眼,灼灼地盯着她的侧脸。
宣毅捏紧了手上的酒杯,待得小娘子掀开帘子进了天井,连一片衣角都见不着了,方才仰头,将杯子里酸甜可口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梦里的杨记酒肆变成了眼下的“状元楼”酒肆,而她也从姜掌柜变成了状元娘子。
好一个状元娘子。
若不是循着霍珏的踪迹,他堂堂定远侯府世子恐怕都不能将她从盛京里找出来。
宣毅眸子里遍布戾气,在酒肆里又呆了半个时辰,才往天井的方向看了眼,起身出了酒肆。
他今日告了假,离开酒肆后便径直去了长安街的飞仙楼。
刚下马车,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又骄傲的声音。
“你就是定远侯府的宣世子?”
宣毅冷冷淡淡地回过身,便见几步开外的华贵马车里,一位年岁不大的姑娘挑着帘子,骄傲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