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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得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了。
陆槿梨想。
不知道系统有没有屏蔽痛觉的功能?大概率是没有,毕竟它很菜。
后续事务的处理都要麻烦沈钧了,毕竟先生这么厉害,能者多劳啊。
在这短短半秒的时间里,陆槿梨乱七八糟想了一些,到最后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结束后还是去揍9577一顿吧,不,十顿。毕竟这具身体受伤是真的很疼啊!
长戟在眼中放大,到面前时甚至能听见呼啸而来的凌厉风声。
——噗呲。
陆槿梨眨了眨眼。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一个身影猝不及防的从身后冲出来将她一把推开,冰冷的长戟从后至前贯穿了他的胸膛。
只听见短促的一声闷哼,青年顺着力道往前栽倒,陆槿梨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他,于是两个人一道摔在地上。
陆槿梨抱着他,感觉怀中人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胸前的衣物被不断流出的鲜红液体打湿,混杂着铁锈和檀木的气息缠绕在鼻尖,让有一瞬间仿佛胸腔被堵住了一般。
“……你疯了?”
她看的分明。
那一戟,正正好捅进他心脏的位置。
陆槿梨反应有些迟钝。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哑口无言。
从陆槿梨绑定反派系统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所走的是一条注定只会通往绝境的道路。
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怎么配拥有同伴,更不能让真正忠诚于她的人,跟随她一同走向无望的未来。
所以她抛却同伴,禹禹独行,久到快要忘记被真心对待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规避付出情感,因为害怕受到伤害。
明明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的挑逗,可对方却出乎她的意料。沈钧用付出生命的代价,笨拙的向她献上自己的一切。
仿佛只要剖开胸膛,就能看见那颗鲜活的、血淋淋的心脏。
那是最不该被践踏的真心。
陆槿梨开口,嗓音是连自己也未曾想到的干涩。
“你会死的。”
她轻声说。
远处的人声不断离自己远去。
仿佛隔了一层薄薄的冰面,什么都听得不真切。
“为何救我?”
“你当真不怕死吗?”
沈钧呛咳出一口鲜血,极速失血让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近乎透明:“为陛下死,是臣之所幸。微臣、咳咳、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莫怪。”
陆槿梨垂眸看他,眸底交织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沈闻舟,你就不能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沈钧怔了怔。
半晌,他艰难抬手拭去她还在滚落的泪珠,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陛下,您看,您这么怕疼,臣怎么舍得让您也尝过这样的疼?”
陆槿梨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她知道此时不该,却无法控制自己,残忍的撕开了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可你应该知道,沈闻舟,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并不是为你而流的眼泪。”
生命力从青年体内散去,鲜血染红地面,顺着高台往下淌去,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可他的眸光还是那么温和,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哪怕心底升起的疼已盖过了伤口的疼,他却依旧笑着,哪怕眼尾都红了:“嗯。臣知道。”
我一直知道,陛下。
您并不爱我。
可我却不自量力的爱上了您。
话语说得再动听,眼神却骗不了人。
他从未曾少女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爱意,有欣赏,有动容,却唯独没有爱。
这世界唯有情之一字最是不可理喻,正如她不爱他,而他明知是利用,明知前方是地狱火海,却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无法后退。
无论他怎么努力克制心中情感,最终依旧败给了她。
陆槿梨:“我并不值得你如此。”
沈钧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陆槿梨就是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后悔。
大概她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反派。
于是她说:“即使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
陆槿梨如愿以偿的看到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泛起了波澜,然而却并非是后悔,也没有怨怼,仅仅是一点讶异。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睫毛颤了颤,像簌簌抖落的蝶翼,那点讶异最终化为了苦涩的释然:“这样……看来是臣的运气不够好啊。”
他并不后悔那时候为她挡下攻击,却遗憾于命运同他开的玩笑,不会杀死女帝的长戟,最后却洞穿了他的心脏。
如果运气能再好一点,戟尖能再偏一点就好了。
他还想陪在她身边,想再多看看她。
他还想活着,活久一点,继续做那个被她需要的人,哪怕是利用也无妨,只要一直能看着她就好。
残阳如血,高台楼阁。
女帝垂下头,抱着怀中不再言语的人久久不语,鲜血染红了明黄色黄袍,顺着台阶蜿蜒而下,淌过那些因没能及时救驾跪了满地的的侍从下属膝下,没有人敢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