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今夜没有月光(3 / 10)
掉了?
我好懊恼,恨自己什么都不能留住,我讨厌自己!
我只好把破烂的纸和那个地方的植物、土和石头全部吃掉,让我和妈妈的回忆永远地成为我的一部分。
褪下旧壳也被我吃了,我舒展着新的身体,继续向丛林深处觅食。上一代虫族的尸体已经被吃干净了,初代虫族的“化石”也已经被吃了大半,幸好听其他虫子说在某片地下区域找到了更好的食物……
妈妈,等我变得更强大吧。
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
其实我们之中几乎所有的虫子都没亲眼见过妈妈,除了最幸运的那一个。
而我又比大部分虫族更惨一些——
我是妈妈受惊后产下的卵之一,不仅发育不成熟、生长缓慢,在我隔着厚厚卵衣无知无觉的时候,他就悄悄离开了,所以我其实对妈妈没有多少印象!
虫族也是会做梦的,其他虫子还能凭记忆在梦中再见的人,在我的梦境里却模糊难辨。
我们这群可怜虫只能通过其他虫族共享的记忆来窥见他。
但不够清晰,不够真实……我更不能够满足。
我嫉妒每一只见过他的虫子,嫉妒每一只听到过他声音的虫子。
而所有虫族共同嫉妒的那个,我们之中最强大的虫王,它肯定有私藏的记忆碎片没有共享给我们!如果不是忌惮它的强大,我肯定要把它撕碎,然后细细品尝它的头……
不能再想了,不然又该气得睡不着了。我已经发育得够慢了,至今还是柔软的虫体而没有硬壳,不能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
我曾在记忆海洋里听到过,他说宝宝要每天睡够10小时才能长身体,所以一直都有好好坚持。今天也不例外,我回忆着妈妈哼过摇篮曲入睡,希望醒来后的我能长出硬壳。
……
我醒了。
我就知道!我还是那个软趴趴的蠢样!
别的虫子不管之前什么样,成蛹成茧后都能大变样,只剩我们几个完全没有进入蛹期的兆头……或许我是天生残疾?
如果我的虫生注定不能完整,如果我进食再多也不能成虫,那我想去做一件事,一件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的事情,即使要我死在路上。
因为我实在是太想妈妈了。
说句实话,树叶真不好吃。
树枝也不好吃,藤蔓也不好吃,石头也不好吃,也就花勉强能入口,不过菌类是真不错。
不能理解那些喜欢啃叶子的虫子,难道它们也想光合作用?还有那些啃木头啃石头的虫,也太粗暴了吧?
我还在发育,需要吃很多很多有营养的食物,不过奇怪的是,我的情况似乎和传承记忆里的不一样……
我和另一只虫迟迟没有进入成蛹期,我的身体越来越软,可以随意延伸变换出很多触手。其他虫族成熟后也能有限地从关节处延伸出一些触手来,但远没有我的多,没有我的灵活,而我的发育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很明显,是我们出现了异变。
想明白后,我准备去和另一只同样情况的虫族交流情况,却发现它不在虫巢里,那里残留的信息素告诉我,它离开了,他要离开这片森林。
这很麻烦,作为唯二变异的虫族,我认为我们还是一起观察变异和发育的情况比较好。
我沿着痕迹去寻找它,在繁密的树枝间穿行。不知过了多久,当树木越来越稀疏低矮的时候,我碰到了人类,和母亲一样的,人类。
他们驾车而来,为首的男人看上去很憔悴,但仍带队搜寻着什么,另一个异色瞳孔的人满眼血丝,状态并不比带队男人好多少,可能他们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吧。
或许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我便知晓了自己异变的能力。
虫母的状态很不好,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它,我们必须给它找到更好更多的食物。
新生虫族的成活率越来越低了……
有生物入侵了领地,不能让他们威胁到母亲,我们必须杀掉他们。
轰——
轰,轰——
那是黑暗中,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球,它在被四面而来的陨星撞击着。
就让我最后再看它一眼吧。
四围很黑,我蜷缩着被包裹着。
泥土挤压在周围,我能闻到一股湿润的土腥气,我知道,成熟的时机就要到了。
撑开坚硬的蛹壳,顶开头上的泥土,第一眼,我看到那铺满黑暗天空的绿色极光。
条带样的极光在不断变化形状,不变的是温温柔柔洒下的绿光,我停止动作,静静感受这安静美好的时刻。
我知道,这是所有虫族都不会忘记的景象,是会刻进传承记忆的独特印记……
房间里,睡梦中的男人在轻声呢喃什么,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轻轻颤抖起来。
一双深绿的眼突然睁开,林墨粗喘着坐起,感受到脸颊的凉意,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甚至枕头都被沾湿。
他摸着脸上的泪痕,眼里闪过困惑——他记得自己做梦了,却只记得梦中铺满绿色极光的天空,但不知为什么,胸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巨石,感觉莫名的哀伤和难过。
他吐出一口气,不去管还在无意识流出的泪水,下床径直走向阳台。
拉开窗帘,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温柔地俯视着黑暗中的世界,皎洁的月光渐渐平复了林墨的心情。
“已经两年了,该回去了……”
“林墨,”桌子后的男人低头扫了扫手中的资料,“在营地,有人目睹你被虫族重伤并带走,你是如何从虫族手中逃脱的?”
“我没有立刻被吃掉,而是被带去……”
“获救后,在虫族袭击营地那晚你失踪了,你去了哪里?”
被审讯的人面色苍白,仿佛仍沉浸在恐惧中:“当时很混乱,我看到虫族袭击营地,就跑进丛林里……”
“阿玛逊雨林环境复杂,即使你躲过虫族的猎杀,你是怎么在雨林里存活的?怎么走出这片无人区的?”
“……我很害怕,那段时间我记不清了……我后来失足掉进河里,被水冲走,等醒来就在国边境……”
“……”
审讯室外,皮乐隔着玻璃看向已经两年没见的好友,心中感慨万分。
在营地目睹林墨被袭击后,他就以为再也见不到对方,万幸的是林墨命大,竟然两次死里逃生!
在联合会召开的全民通告大会上,基地已将他列入遇难人员名单,谁知两年后“遇难者”竟然活生生地回来了!
听闻这件奇事而来聚集的人有很多,不乏林墨曾经的朋友和同事,当然,也包括加文·琼斯。
这两年里,加文·琼斯越发沉默,除了训练,就是借由各种原因前往阿玛逊地区。
一次次无功而返后,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竟然听到林墨的消息,于是他立刻结束外出训练,连夜赶回来。
皮乐看到加文·琼斯脸上藏不住的喜悦,想到林墨如今的状态,心里闪过不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无关人员被清散,只留下与林墨熟识的人。
自从数周前联系上基地后,他就被秘密接回,确认身份。之后就是慢无休止地询问,倒不是真像审犯人一样拷问他,主要是他的经历实在是离奇,基地负责人想确认细节,相关研究人员则希望通过他更进一步地了解阿玛逊地区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