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棋子(3 / 6)
给他穿上,只不过这次心境大不相同。
10年前,祝云戈从那辆后来葬身海底的揽胜上下来,顾不得三九天的寒意,穿着单薄的西装在细雨中绝望地彳亍前行,带着对养母的眷恋送走她最后一程。那时候的他,孤独至极,钟文许默默跟在他身后,为他披上外套。
今天,他从财报会上意气风发地下来,他这次的问答几乎获得了投资人的满堂喝彩,带着一身荣光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祝云戈蹲下身,伸手轻轻抚过那一方孤单的墓碑,手指划过“孝子祝云戈”那几个字符,“妈,我过得挺好的,您该放心了吧?”
“妈,祝庭他考上布朗大学了,我真为他感到骄傲。”
“妈,我把盛元做上市了,你可能不太懂,总之这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
祝云戈将一盒码得整整齐齐的素丸子和一束百合放在秦妈的墓前,又打开一瓶绍兴酒倒在分钱。
祝云戈站起身,退后一步,朝那方墓碑规规矩矩敬了三个躬。
这个男人工作里看着随意一心只求效率,生活习惯落实到细节,还是个少爷脾气,容忍不了一点纰漏。衬衫要熨烫地一丝不苟,西裤的长度要刚好到鞋面,鱼汤不能看到油星子,地板上不能有灰尘,一点不合心意就撂下筷子,这些都是秦妈培养出来的,仿佛是那个被他唤作母亲的女人,给他留下最重要的遗产。
因为这次财报会反响热烈,盛元股价应声上涨,第二天早上祝云戈来上班时神采飞扬,以往冰霜似的眼眸今日水波荡漾。今天没有重要的外部会议,他没穿西装,只在黑色高领针织衫外面套了一件驼色大衣,整个人看起来俊雅又年轻。
他从行政办公室门口经过的时候,行政姑娘们趴在门后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
“果然呐,男人四十一枝花,祝总越来越帅了。”
“以前只听说过女人越有钱越好看,没想到男人也是~”
“祝总哪里看起来有四十啊啊啊,你看起白到发光的脸,没有发腮,也没有肚腩,比我们家30岁的狗男人看起来年轻多!”
你们聚那儿嘀咕什么呢?于青月从后面工区走来,一把拍在其中一个小姑娘背上,抬头望向玻璃门外正在经过的祝云戈。
“哎呀,姑娘们,你们到底还是太年轻,想当年我刚进公司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祝总惊为天人,他那会儿嫩地能掐出水来。”
“然后呢?月姐你当年对祝总难道没有非分之想?”
“想你妹啊!”于青月蜷起食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你月姐当年只想干出一番事业,没那闲情逸致撩boss!”
于青月说的义正严词,实际上当时她只对钟文许有过好感。
“青月姐,冯总这边刚刚有一份合同过来,说是需要祝总手签。”
“放我桌上,我一会儿去总裁办,小姚你跟我一起。”
“好。”
总裁办公室里,祝云戈正把大衣挂上衣架,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准备泡茶,小姚主动接过来,“祝总,这里有几份合同需要您手签。”
祝云戈伸手接小姚手上的合同,拿起签字笔在有“signhere”便利贴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今天下午跟冯谦的会是要聊什么?”
“冯总说跟您聊药物研发平台剥离的手续和流程,这个会议结束以后,6点钟还加了一个小会,钟总找您,具体什么事情他没提,说只占用您30分钟”,小姚回答,声音有些紧张。
“那让他到时候直接来我办公室聊。”
讲完日程,于青月开口:“祝总,这几天盛元的股价大涨,媒体报道正面积极,同事们的情绪都很高涨,我在想能不能申请一笔预算请公司同事下午茶?就说是您的意思。”
“行,你安排吧”,祝云戈翻看着手中的合同,这些人情世故于青月总能安排妥当,比他老辣得多。
“然后,还有一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说就是了,怎么吞吞吐吐的?”祝云戈有些好笑,如此踟蹰不像平日里于青月的泼辣作风,什么事儿这么难开口?
“鹤总现在基本不来公司了,我建议您抽时间去下面工厂巡视一圈。生产部的风格确实和公司其他部门不太一样,就提醒您一下”,生产部门得民心者得天下,跟管理创新部门一帮看数据的精英有本质的区别。
祝云鹤退休之前留下一堆烂摊子,除了已经被钟文许盘顺的销售部,还有一个最难搞的老部门——生产部,现在由祝云戈暂代管理,目前部门负责人简帧向他汇报,简帧是以前祝云鹤的老部下,跟他干了快三十年,甚至有传闻说他俩曾经还好过,不过眼下八卦不重要。领导突然离职,空降个新领导过来,越是位置高、久经沙场的人,磨合起来越发困难。
祝云戈用手指蹭了蹭脸颊,在想什么:“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生产部门这摊事情我一直不知道怎么下手,从视察切入是个方法”,毕竟他对一线工厂了解甚少。
“那祝总,我们先去准备视察方案。”
“嗯,方案准备好叫上简帧,一起去。”
当天中午,于青月联系相熟的茶点供应商为盛元提供员工下午茶,三点前,本来还在盯盘看自己的资产涨幅的盛元员工见到茶水间里的下午茶,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前往茶水间聊天吃东西。一些刚入职的新员工,看到这排场,纷纷举着手机拍照发圈,盛赞盛元的福利好。
忙完手上的事情,于青月端着一盘小点心去了钟文许的办公室,这么多年了,但凡有一点儿好东西,她都不忘要跟钟文许分享。
“哟,于总亲自来送下午茶?稀客稀客!快请坐”,钟文许帮于青月拉了一把椅子,“小郭,上次祝总送的金骏眉泡一壶进来。”
“祝总送的金骏眉?那不是我老公从老家带过来的。”
“完了,尴尬了!瞧我这脑子,不好使了都,文戈之间跟我提过,我忘了”,钟文许笑着佯装委屈,跟于青月太熟悉了,贫来贫去是二人的日常。
“喂你少贫嘴!我有事儿跟你说,你怎么跟严工分手了?小姑娘挺好的,年龄合适、职业合适、相貌家世也合适”,于青月往嘴里塞了一枚小蛋挞,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心想打听出什么八卦,“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
“别装傻,我问你为什么跟严工分手?”
“不合适,她一小姑娘,能看上我这老黄瓜?”钟文许挑眉自嘲。
“你是有多老?你自己也喜欢老的吧?”
“青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电话会那晚,我看见祝总上了你的车,”
“那不是挺正常么?我俩经常下班后谈事,当年快成他半个管家了,你忘了?”可是于青月把钟文许支去做饭陪睡的。
“瞧你文戈文戈的,喊得多亲热。”
“熟悉了嘛,我不也叫你青月么。”
钟文许眼神有几分闪烁,被于青月快速捕捉到了:“你……你是不是跟祝总……有什么?”
钟文许手中的小茶杯抖了一下,茶水撒到了裤子上,于青月赶快抽了茶几上的纸巾递给钟文许,他却没继续在慌乱中掩饰,“不算有什么,是我单方面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于青月压下自己的震惊。
“第一次见他”,钟文许并不想提起这段回忆,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暗恋他的那十年,太过苦涩。
“嗯……虽然我不反感男人和男人,但是你这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