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相隔蓬山一万重4(4 / 17)
又重新巍峨起来。
经过赵熹的改造以后,建康行宫东、西、北三面都是军营,以备第一时间拱卫皇帝的安全,南面有官署和学校,紧靠着秦淮河。
秦淮河缓缓流淌,赵瑗凝视了一会儿水面,没觉得这条河流有哪里特殊的,瓦肆仍然传来歌声,踏着歌声,赵瑗进入了宫城,谁见到那枚玉羊都会放行的,至于他们会不会去禀告赵熹,赵瑗不在乎这个,他就是来找赵熹的。
他沿着行宫的中轴线往前,这座行宫曾经花了一点钱来修,但修到一半以后废弃了,皇帝名义上不再驾临这里,因此石砖地上爬出了萋萋的芳草。
一列穿着窄袖圆领袍的宫人结对路过,她们的脸上有着轻重不一的岁月痕迹,穿着深色的窄袖圆领袍,梳丫髻,穿弓鞋,这些是宫中侍女常见的打扮,令赵瑗感到惊讶的是另一点。
她们的衣服上,有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桃纹,鞋上的花样由两种丝线交叉缝制。
“遍地桃”和“错到底”。
这种式样,流行于十八年前的旧京城,果然是遍地逃亡,一错到底,时人以为不吉,此后不再穿着。
白头宫女在。
赵瑗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些宫人的来历,她们是十八年前从大难中逃离的幸存者,在建康行宫寂静生长。
在幸存者中,赵熹是最着名的一位。
似乎没有人关注到这里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宫女们早就学会了闭眼闭耳,像看守皇陵一样看守这座寂静的宫城,赵瑗从穿过前朝,穿过回廊,来到后宫的区域。
后宫仍然是寂静的,可一切都很干净,被打扫一新,充满着居住过的痕迹。赵瑗不知道行宫中皇帝应该居住的地方在哪里,他向前,向前,不断拐弯又不断前行,路没有断绝,但一个宫人也没有了,安静的吓人。
夜色一点点侵袭,飞鸟落在鸱吻上。
赵瑗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丛萱草花海。
这种花并不名贵,也不稀奇,田野房间到处都是它,非常好养活,也能拿来吃,民间管它叫“黄花菜”。
赵瑗还没来得及细想,走廊深处闪出了一个人影,他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覆盖黄绫,看不清底下的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个小物件,因为只有一点凸起。
是张去为。
赵熹最亲密的内侍之一。
没记错的话,他正在休假。
想也没有想,赵瑗直接跟上了他,脚步被放的很轻,张去为会带着他去找赵熹。
萱草花、萱草花……
到处都是萱草花,越往里走,萱草花的颜色越深,从黄色变成橙色,从粉色变成红色,这花原本没什么香气,可连成海以后,赵瑗忽然感觉到有点不舒服,也许是花粉飞进了他的鼻子。
他想打个喷嚏。
张去为停在了一扇门前。
萱草花海中开出一条仅容许一人行进的小道,几近妖异的,甚至漫过了张去为的腰间,赵瑗悄无声息地跟上去,如同鬼魅那样,捂住了张去为的嘴。
张去为的眼睛急速睁大,但即使这样的震恐,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拼命对赵瑗摇头。
赵瑗和他对视一眼,放开了手,要接过张去为手里的托盘。张去为紧紧抓住,赵瑗低声道:“大官,我——”
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下意识反应,当赵瑗意识到“这声尖叫是赵熹发出来”的之前,他就踹开了门,另一声尖叫响在他的脑后,是张去为,他为了去拽赵瑗,手里的托盘都顾不上了:“大王!!!”
可来不及了。
从那个被咬了一口的烧饼开始,到他找到赵熹,一共五天,他的一切猜测都是对的。
可他真的了解赵熹吗?
张去为向他扑来,手中的托盘飞出一只玉塞,骨碌碌,骨碌碌,滚到了床边。
床上,一个辫发垂肩,上身赤裸的异族男子,正倾身在赵熹上方,掐着他的脖子。
春风吹入罗帷。
他向外看来,和赵瑗对视,脸上不知道是惊讶还是玩味,或者说是一种不屑,他懒得和赵瑗打招呼,而是低下身子,慢慢地,扳着赵熹的脸,让他对着赵瑗。
赵熹的整张脸瓷白,头发一绺一绺挂在脸上,满脸湿淋淋的,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他张着嘴,神智似乎还没有回到脑海,赵瑗见到他空洞的双眼。
男人动了,赵瑗在那么一瞬间意识到这个人和赵熹的下体竟然连着,因为死一样的寂静中,“啵”一声,性器被抽出来了。
即使赵瑗在某个时间点以前天天和赵熹一起睡觉,他也没见过赵熹的身体,无论春夏秋冬,他身上都处于一种微凉的状态,因此寝衣很严实,包裹住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除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萱草纹和最原始的,带着澡豆气息的肉体气息以外,什么也没有。
赵熹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赵瑗没说话,他感觉到自己在做梦,那些十八年前的装束是不是真的?萱草花会不会给人带来一种奇异的幻梦?为什么……
为什么,赵熹和他不一样。
浓白的精液从赵熹艳红的穴口一点点弥漫出来,他的腿还没有合拢,赵瑗痛恨自己的视力,他恨不得自己瞎了,可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看清楚了赵熹胯间软垂的,毫无生气的性器,看见他身上有一个男子不应该存在的器官,甚至看清楚了他肚子上的,水一样的纹路,带着一点暗色,正因为高潮而起伏着。
他想起秦淮河上的波光,可话到嘴边,只有一句:“爹爹……”
他已经七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赵熹好像一下子就被叫回了神,他强撑着坐起,赵瑗甚至看到精液从他的穴口漫出来。
不应该看的,可不看这里看哪里?
一片湿痕出现在赵熹挪动过的地方,他将床案边的一个什么瓶子猛然扔向赵瑗,应该是因为没什么力气了,瓶子在赵瑗身前很远的地方裂开。
脆响之后,是赵熹的声音,沙哑:“出去!”
赵瑗没有想别的,他遵从了赵熹的指示,他为什么来找赵熹?他忘了;他怎么找到赵熹的?他也忘了。
他应该记得什么?
男人清晰而标准的汉语,带着一点哂笑意味,从身后传来:“他就是你养的那个野种吗?”
赵瑗绊倒在门槛上,好高的门槛,他跨不过去。
男人问:“有我们的阿敷好吗?”
前面没有路,路在哪里?
他很想听见赵熹对此的回答,可在额头接触到地面前,赵熹保持了沉默。
哦,他应该记得……
在晕倒前,他忽然就记起来了。
萱草的另一个别名,叫做“宜男”。
妇人配之,必生男子。
骨碌碌,骨碌碌。
“三,三,三……果然是三!”
“啊呀!”
绿枝秾稠,薰风微度,碧纱窗把正午骄阳调成柔软的白色,风轮吹过开放正盛的鲜花佛手,吹得乔氏臂弯间的披帛微动,她弯一弯眉眼,捏着棋盘上的青玉马向前走了三步,获得了双陆游戏的最后胜利。
旁边观看的宫女宣布结果:“乔娘子赢了,韦娘子输了。韦娘子请给彩头。”
坐在乔氏对面的是婕妤韦氏,只见她满脸心疼地喊道:“我的钱!”
大家一起笑开,韦氏向小阁子内喊了一句:“九哥,来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