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依靠(2 / 5)
他打开墙边的柜子,取出一叠纸钱,在香上引燃扔在了盆中。
火光腾起,他关上门,一撩衣摆在洛风鸢的牌位面前盘腿坐了下来。
祠堂未烧火炉,地面冻得刺骨,李瑛却不在意,一张一张烧起h纸。
盆中火很快烧旺,灼灼火光映在李瑛的眼中,烧得眼眸深处一片火红。
他垂眼看着眼前摇曳的火光,突然缓缓道:“我已将她的nv儿带了回来,你可以放心了。”
同亡故之人开口,似洪水开闸。李瑛一改沉默:“行明长大了,方才他跪在你牌位前,我险些未认出来。他如今x格越发孤僻,想来或多或少有我的原因,我将他留在望京不管不顾多年,连他生辰也未庆过几次,做父亲做成我这样,的确失责。若你还在,他定然会开朗许多。”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他容貌长开了,稚气脱去,越发像你,以后不知要叫多少姑娘伤心。”
他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着说着话音忽然一转:“西北依旧未平,乌巴安si后乱了一阵,他的儿子乌巴托继了位。此人骁勇不输其父,八月喂饱了军马来犯我境。我伤了左臂,未能痊愈,如今sh寒天总是隐痛,不过尚能忍受。我知你在天有灵,不必担心。”
说过儿子,又提过西北的战事,最后李瑛将话题拉回到了这小小的祠堂中:“行明之前说,你si时最后念着的是我的名字,这倒从未有人告诉我。”
他忽然扯起嘴角,轻笑了声:“真是瑛的荣幸。”
他一句一句说个不停,寂静的祠堂耐心地听着他低沉的话语。
他语气平缓,仿佛在与久别的熟人闲聊,可在h纸燃烧的细微声响中,却又隐隐透着抹经久入骨的悲思。
h纸烧罢,话声也到了尽头。
李瑛站起身,掸去身上的灰:“明早我便要返还西北,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看你。若我明年未能回来,你勿要怪我。也说不准,说不定我没能回来,便是来看你了。”
他望着面前的牌位:“不过还是望夫人宽宏大量,在天庇佑着我。至少等平了外患,灭了蛮狄,瑛再来见你。”
上午,李瑛出了趟府,不知去了何处,申时才归。回来时,手里拎着只脏兮兮的小狸奴。
h身雪肚,金被银床,两个来月大,瘦得皮包骨,细声“喵喵”叫个不停,很是可怜。
李瑛提着猫的后脖子迈进明锦堂,恰巧宋静在门口站着,正让下人点亮在院子里外布置好的大红灯笼。
红光一照,虽然俗气了点,但亮堂喜庆,这才有过年的气氛。
李瑛没回来时,府里就李奉渊一个主子,宋静连pa0仗都不敢放一声,府里没半点喜气。
如今李瑛难得回来过年,虽只待一夜,也要好好筹备才是。
“哎,好像歪了点儿。”宋静看着高挂在檐下的红灯笼,对高高站在云梯上的小厮道:“往右边挪挪,灯笼转个圈儿,把那木雕花露到前面来。”
“喵——”
正说着,宋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猫叫声,扭头一看,瞧见李瑛手里提着只猫,上前好奇问:“将军回来了,这是哪里来的猫?”
“捡的。”李瑛淡淡道:“大的si了,一窝小的卧在肚皮下叫,差点让雪给埋了,就这一只还活着。”
宋静温和笑着道:“将军心善,这猫遇到将军是它的福分。”
那猫本就害怕,见宋静靠近,蜷紧了尾巴,压低耳朵,虚张声势地伸出爪子:“嘶哈!”
宋静道:“倒还jg神。”
“是jg神,从肚子底下刨出来的时候抓了我几道口子。”李瑛说着,将猫递给宋静:“洗g净,把爪子剪了,给小姐送过去。”
宋静双手接过,那猫叫着挣扎想跑,爪子一g,立马将宋静的衣袖划破了几道口子。
他半捧半抱地将它举到眼前看了看,又被猫眯眼“哈”了一口。
李瑛将猫给他就进了屋,宋静看了眼这小脏猫,站在门口没跟进去,迟疑着开口道:“将军,这狸奴尚小,夜里怕会叫得厉害,若是养在栖云院,只怕扰着小姐休息。”
李瑛道:“她喜欢猫,不碍事。”
李瑛将李姝菀从江南带回来时,她旁的都不念,唯独念着自小陪她长大的那只老猫。
今日让李瑛捡到一只,也算缘分。
但宋静其实不只是担心这猫会扰了李姝菀,更担心这猫乱跑乱翻,惹得李奉渊不快。
这狸奴张牙舞爪,一瞧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他想着要怎么开口。李瑛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吞吞吐吐,仿佛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平静道:“一只猫罢了,又不养在行明房中,他嫌不到哪儿去。”
宋静只好应下:“是。”
大年三十团圆夜,团圆饭摆在了明锦堂。备下饭菜后,宋静让人去请李姝菀和李奉渊。
两人一前一后而来,柳素和桃青牵着李姝菀的手,撑伞执灯走在前头,随着李姝菀的步子行得缓慢。
三人在前拦住了路,李奉渊一人撑伞跟在后头,步伐也只能放缓。
路上灯暗,他看着李姝菀身上新换上的衣裳,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到了明锦堂,通亮的烛灯一照,就见何止她身上的衣裳眼熟,就连脚下的鹿皮小靴、头上的帽子都熟悉得很。
李姝菀往灯下一站,活脱脱一副小公子的装扮。
李奉渊虽已经用不上这些旧衣,不过自己东西被旁人穿在身上,总是让人心头不爽。
宋静想得没错,李奉渊的确小气。他的私物从不许别人动,若有不识趣的人动了,定要发一通火。
这人便是他老子,也不能例外。
李瑛沐过浴,换了身墨蓝锦袍,已经主位坐着。
他见李奉渊脸se不愉地看着李姝菀,拿起筷子:“吃饭吧。”
李奉渊自然没动,他不动筷,李姝菀也不敢动。
她偷偷看了李奉渊一眼,见他的目光没落在她脸上,而是盯着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羞愧地抿紧了唇。
不过李奉渊似乎心里很清楚让李姝菀穿他衣服的法子是谁的主意,并没把气直接冲到李姝菀身上去。
他看向李瑛,语气不善:“父亲将她养在外面,连身衣服也不舍得买一身吗,沦落到要穿我旧衣的地步?”
他话里一gu讽意。李瑛早上还信誓旦旦和李姝菀说他不会动气,哪想饭都没吃便被问责上了。
兵家多谎,李瑛的胡话亦是张口就来,他语气如常道:“今年南方起旱,军饷吃紧,我的俸禄都填了进去,府中开支能省则省。大的穿新,小的穿旧,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奉渊显然没料到李瑛会说这话,不过家里事,他三言两语竟然上升至军国大事,往下又扯到了黎民百姓。
李奉渊被堵得喉咙一哽,好似若他再多言,便是不t恤边疆将士、轻视百姓的蠢恶之徒。
李瑛不是头一回拿俸禄填给军中将士,李奉渊此刻也估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
少年缓缓皱起眉头,他看着李姝菀头上的熊皮小帽,开口道:“她头上那顶帽子,是母亲缝给我的。”
李姝菀听见这话,忙将头顶的帽子取了下来。
李瑛倒是不以为意:“我织一顶赔你。”
李奉渊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不必。”
用过膳,天se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李奉渊和李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