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1 / 2)
荣舒堂见状将视线转移到弟弟身上,见他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惊讶,心下有几分不解。
忽听他娘此时突然开口:
“我嫁入荣家,先后育有两子,长子自是不能行过继之举,便只剩幼子。然当时伯爷膝下只这两孩子,心中十分不舍,便对老侯爷言明,欲将幼子养到十三岁,培养些兄弟感情,日后好相互扶持,那时再办过继之事正好,老侯爷便同意了。”
说到这儿荣夫人闭口不言,因为后面的事,不是她的身份能说的。
但荣夫人不说,舒朗可一直等着呢,在大伙儿各异的神色中,小嘴叭叭,那叫一个畅快,荣伯爷想阻止都没来得及,就被他把底裤给掀了:
“所以祖父自来便待我十分亲厚,疼我远超大哥他们,甚至在临终前将所有私产以及一支私军留给我,当然这事只少数几人知情。可惜祖父他老人家没等到我十三岁便去了。”
舒朗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了荣伯爷一眼,幽幽道:
“之后五公主凭空出世,而我为了五公主一掷千金,纨绔败家的名声渐渐传开,一日胜一日的不像话,过继之事便在大家默契不提中,拖延至今。”
作者有话说:
舒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换爹了
舒朗似模似样的做了个罗圈儿揖,像是根本没瞧见他爹要吃人的眼神,笑嘻嘻道:
“说来我也替我爹深感惭愧,这些年我不懂事,他老人家唯一阻止我学坏的法子,竟只想将私库钥匙拿去替我保管免得我败光家产。可祖父生前便叮嘱过,私库只能是我一人的,便是亲生爹娘也不能沾染半分。”
若之前众人所言还算委婉,给彼此留了最后一点面子,可舒朗这番话一出,算是彻底将荣伯爷的面皮扯下来扔地上踩,就差直接告诉大家:
我爹贪图祖父留给我的私产!强抢不成,又故意放纵,将我往歪路上引!
不大喇喇讲出来也没差,在场没一个傻的,谁还不明白荣伯爷那点儿小心思?
可这话舒朗能说,荣伯爷不能认,他当即满脸委屈焦急的跟荣老夫人解释:
“母亲,您知道我的为人,我绝无此意!若我真动了如此不堪念头,叫我天打五雷轰!”
不得不说荣伯爷是个狠人,知道做再多辩解都无用,因那些事他的确做过。可他毒誓一出,众人难免有几分动容,这年头人对誓言抱有相当大的敬畏心,没人会轻易咒自己不得好死。
谁知荣老夫人只缓缓掀开眼皮瞧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
“有没有这个心思天知你知,旁人何干?与其叫你糟蹋自个儿,带累我儿与夫君战场搏命得来的伯府传承,倒不如用你心爱女人来起誓。”
“若你今日有一句假话,叫那个女人这辈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不入轮回!”
老夫人这话说的轻飘飘,大多数人以为她说的是后院张扬跋扈的张姨娘,老太太厌恶蹬鼻子上脸的妾侍之流众人皆知,他们对此并不意外。唯有荣夫人嘴角没忍住抽搐了几下。
荣伯爷对上老夫人仿似洞悉一切的双眼,弯下去的腰半晌直不起来,楞在那里说不出一个字。
舒朗站在老夫人旁边将一切收归眼底,突然便想明白了许多之前不曾留意之事。
荣伯爷不说话,老夫人也不开口,众人心里彻底明白了。除此之外还得赞一句他对张姨娘是真爱!
老夫人对此好似并不意外,连嘲讽都懒得给,直言:
“我不管你因何故要召集族人欲将舒朗这孩子逐出族,昏了头也罢,受人蒙蔽也好,这些个借口老身懒得听,只一点,你膝下任何一个孩子你都有权随意处置,除了舒朗,望你谨记在心!
正好族老和亲家都在,便借此机会将舒朗过继一事落实了吧!”
扭头吩咐身边的刘嬷嬷:“叫人开祠堂,老身亲自带舒朗去改族谱,敬告祖宗!”
当真是曾随夫君上过战场厮杀的女人,雷厉风行的性子不改当年。
一时众人都不知该惊叹荣伯爷脑壳儿进水要除儿子出族,还是震惊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信息量太大,他们得缓缓。
全场就舒朗和老夫人最自在,两人还在那儿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嘀咕咕。
舒朗半蹲在老夫人膝前,仰头好奇问她:
“若不是我无意间知晓此事,您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做大伯的儿子啦?您是不是嫌我没出息,不配做大伯的儿子?”
老夫人斜睨他一眼,眼神里全是“总算有几分自知之明”的意味。
“你知道就好。”
舒朗被嫌弃至此,也能没心没肺的缠着人唠嗑儿,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有几分得意:
“那您今儿怎的又改了心意?是发现孙儿我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简直和大伯是天生的父子相吗?我就知道我如此优秀,怎会无人懂得欣赏呢!果然咱家里祖母您才是最有眼光的那个呀!”
顺手比了个大拇指,高高在老夫人面前晃悠。
老夫人不想搭理这没脸没皮的聒噪孩子,心里琢磨着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长了一张嘴。
不想继续被缠着说些没边没际的鬼话,老夫人示意舒朗搀扶她起身,然后带一大群人呼啦啦往祠堂方向去。
既没有沐浴焚香,也没有择黄道吉日,就在这么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傍晚,在荣老夫人的主持下,在荣柳两家所有长辈的见证下,敬告先祖,三跪九叩后,舒朗高高兴兴的换了爹,成了他大伯荣轩的儿子。
还没出祠堂,舒朗便语调轻快的喊了走在前头的荣伯爷一声:
“二叔!”
声音之响亮,态度之亲切,叫荣伯爷恨不能当场叫人缝上他的嘴。
更叫他气愤的是,这孽畜转头管柳氏亲亲热热喊娘,管舒堂坦坦荡荡喊大哥。
这是侮辱谁呢?
荣伯爷只觉一口热血上涌,眼前一阵发晕,勉强维持住身形,悲痛欲绝道:“母亲,您就不管管吗?”
老夫人被舒朗搀扶着,闻言脚步不停,不急不缓迈过祠堂门槛儿,瞧着外头霞光漫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语气里也带上几分往日没有的轻柔:
“自然是要管的,这伯府传给你,便是你的,谁都抢不走。只善德院是你父亲生前花了心思,特意为你大哥布置的地方,明日便叫人封了吧。
今你大哥有后,且你与他早已分家,日后我便随舒朗一道儿过日子。我们祖孙继续留在伯府多有不便,即日便着手搬出去住。”
荣伯爷此时感觉他简直心力交瘁,恨不能直接晕过去算了。
这才不声不响的把儿子过继出去,赶明儿老夫人就跟那孽畜搬出伯府,叫同僚如何想他?叫圣上如何看他?叫军中将士如何待他?
他都能想到日后被人戳脊梁骨骂无耻小人的场景了!
正欲开口阻止,便听老夫人接着道:
“你是庆城伯,这伯府早该是你来当家,有我在,你行事终归要多几分顾忌。”
这话简直戳到荣伯爷心坎儿最隐秘柔软的地方了,这些年外人羡慕他运气好,一个生母不详的可怜虫凭空继承了偌大伯府,先帝和今上又看在他父兄的面上,对他多有照拂,可内里的苦有谁知?
从娶妻生子到军中任职,乃至寻常一言一行,没一样是他能做主的!本以为老侯爷没了,他终于能挺起腰杆儿活的像个人了,谁知老太太即便不出椿龄堂一步,依然有法子叫他在军中灰头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