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节(1 / 2)
购入存粮一事,打从半年前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开始做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有现在这个数字。
虽然说,刚刚沈翼拿备灾来做理由,但是实际上,他还是比较有底气的。阑
国库如今虽然银两不多,但是,就凭这些存粮,应付一场大灾,并不成问题。
但是这个时候要再次加购存粮,就有些……
“陛下……”
“嗯?”
沈翼刚想再说两句,但是,刚一开口,就迎上了天子冰凉的目光,于是,他识趣的闭了嘴,道。
“臣遵旨。”
不过,虽然他没有反驳,可表情上,明显还是有些不满。阑
见此状况,朱祁钰摇了摇头,道。
“这件事情,当成年节后第一件大事来做,都察院各御史,年节后即刻前往各地巡查,凡有私吞府库存粮者,就地罢免,押送京师待审。”
“除此之外,吏部将此事作为明岁大计考课标准之首,凡地方常平仓,府库至四月未满八成者,一律不得考为上等。”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老大人们更是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震惊。
过了好大会,一旁的俞士悦方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
“陛下,明岁……大计?”
京察和大计,是考核京城及各地官员的方式,按照惯例,每三年一次,大计在京察前一年举行。阑
但是,因着天子登基,所以上一次的京察提前了一年,因为是特殊情况,所以按照吏部之前的打算,大计应该是在后年举行。
可现在……
就在众人都为之震惊的时候,王文却并无意外,上前开口,道。
“臣遵旨!”
显然,大计一事,对于别的大臣是秘密,但是,对于他这个吏部尚书来说,却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过……
“陛下,如今各地军屯之事尚未收尾,如若年后便开始大计,是否有些太着急了?”阑
迟疑片刻,工部尚书陈循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这两年下来,朝廷上下的大事,几乎是一件接着一件,赶得够紧了。
别的不说,现在军屯还没整明白呢,难不成,天子又对吏治动了心思?
要知道,治国之道,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这诸般大事叠加起来,不免让人担心,到最后会鸡飞蛋打。
面对群臣的质疑,朱祁钰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循的疑问,而是道。
“此次大计,由吏部主持,都察院和刑部协同,各道御史负责巡查各地,纠劾不法,有犯贪渎,枉法,欺民等罪者,都察院会同刑部革职审讯。”
“都察院副都御史一职,空缺许久,过几日,吏部主持廷推,商议左,右副都御史之职人选。”阑
“另外,刑部此次羁押候审的边将,一律从快从严审理,罪行多犯者,依其最重之罪判之。”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心中隐隐明白了天子的用意。
刑部参与大计,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往常时候,京察大计都是吏部主持,都察院协理,但是这次,天子指明要刑部参与,这中间意味,可谓深长。
众人不由想起刚刚在偏殿中的场景,有心思转得快的,目光已经隐隐落到了王文的身上。
怪不得这个老家伙,当时故意提起边将审讯的事,原来是早知道,刑部要参与到大计当中来。
当然,听天子的意思,刑部处理的是有罪的大臣,但是,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就是侵夺了吏部的部分权力。阑
要知道,在此之前,官员升降罢黜,全盘掌握在吏部的手中,但是现如今,刑部参与了进来,那么,吏部必然会丧失对于部分官员的调选权。
虽然,这些官员大多是有罪有失的官员,但是,原本这些官员如何处置,是吏部和天子商定,有了刑部插手之后,权力的降低是必然的。
王文提前把边将之事引出来,便是想让兵部做这个出头鸟,替他来挡下刑部侵夺事权的可能,或者最不济的,兵部和吏部至少能同进同退。
但是现在看来……
众人默默地瞟了于谦一眼,却见后者毫无反应,这意思就是……默认了。
其他的大臣有心想要开口质疑几句,但是,他们还未开口,一旁的沈翼便道。
“陛下,臣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阑
“何事?”
天子的声音平淡,于是,沈翼道。
“启禀陛下,按制,官员有罪,家产若被抄没,当充入内库,但是,如今国库贫瘠,入不敷出,长此以往,有碍朝廷大政施行。”
“故而,臣斗胆请陛下恩准,此次整饬军屯中羁押边将官员,如若其家产抄没,暂归国库调用,待国库充裕之时,再行归还。”
话音落下,原本想要再开口说话的大臣,顿时都把话咽了回去。
事到如今,他们哪还看不清楚情况。
怪不得刚刚天子的话锋突然一转,原来是埋在这了。阑
户部如今财政困难,眼瞧着整饬军屯的后续事宜,就要陷入停滞当中,这种当口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得找钱。
刚刚沈翼虽然说的是金濂如今关押的这些边将,但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结合刚刚天子命刑部参与大计的举动,到底是何用意,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吏部对于官吏的考课升降,本质上属于官职的调动,即便是考评最下等,也不过是降调罢职,这是对官场的调节。
但是刑部加入进来,就拉低了这个下限,刑部属于司法部门,他们一旦参与,那么,给予的处罚,可就不是单纯的官职升降问题了。
所以,天子这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填补户部因赎买军屯田土而产生的亏空?
一众大臣心思转动,他们隐隐能够感觉到,朝廷的天,似乎是要变了……
油盐不进
从宫里出来,这些朝中的重臣们,几乎个个都是一脸深思之色。硼
今天的奏对虽然简单,但是,信息量却大的很,除了工部和礼部之外,其他各部,都察院几乎都有涉及。
而且,件件都是可能直接影响朝堂局势的大事,由不得他们不思量清楚。
出了宫门,已经接近午间,几人缓缓朝着宫外走去,临到出宫之前,于谦忽然感叹道。
“这段时日,我不在京中,殿前奏对,倒是生疏了许多。”
话中意味难明,隐隐带着一丝生涩。
其他人闻听此言,脸色微变,但是到最后,却都当没有听见,只有俞士悦的脸色变了变,有心张口要说些什么,可顾及到场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于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便出了宫。硼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在场一众大臣的神色有些复杂,隐隐带着几分期许,但是同时,却又带着几分愧意。
相互看了一眼,众人尽皆无言,各自告辞打算离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胡濙却开了口,道。
“沈尚书,老夫有些事情,需同户部协同,不知午后沈尚书可有时间,到礼部一叙?”
闻听此言,在场的一众大臣,却是有些意外。
临近年关,礼部仪典众多,用钱的地方也多,有很多需要和户部对接的地方,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