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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方子衿:“你怎么看?”
少年沉吟道:“世上有许多未解之谜,我们无法破解,想不出缘由,说明有些事情到达了我们无法用肉眼勘破的地步。”
林青青颇为赞同。
人们的常识是水往低处流,而有些地方偏偏相反,就像马鞍山“怪坡”,先后有人提出视差错觉、磁场效应、重力位移等等各种解释。
众说纷纭,谁也无法说服谁,至今仍是谜题。
沈残雨摸向后脑,火山之说他听得一头雾水,终归是认真听了,也听出了所以然。
“找不出缘由,千阳之难如何解?难道我们只能看着千阳恶性循环下去?便是我们保住了千阳,无需多久千阳也会寸草不生,成为一座死城。”
方子衿不言,面色冷峻地站着,片刻后低头整理袖子。
林青青记得他那条手臂有伤,抬手扣住他另一只手腕,不让他胡乱折腾:“可以解。”
方子衿抬眸。
林青青笑道:“大雾不散,那便开山凿石放开一条道,让它散。”
“那可是一座山啊。”沈残雨也不喜欢说丧气话,但憋着不说不是他的性格。
他相信陛下会下旨为千阳开路,可对四面楚歌的宣国而言,这样的投入能换得千阳几时?
林青青手指点在凝灰岩上,眉宇间神采飞扬,仿佛有一道光落入其中。
“这样的凝灰岩有多少?”
“很多。”
“具体点。”
沈残雨神色凛然,回禀道:“末将当时一眼望过去,整座山都是这个颜色。”
林青青笑了声:“很好。”
“很好?”沈残雨纳闷,好什么好?
“这石头会害人,末将手下沾了一点,眼睛快瞎了。”
“不单是你手下的眼睛,千阳染病的百姓也是吸入了火山灰,我看过他们的病情,心脏、肺、呼吸道疾病,都与这有关。”
林青青凝眸问:“面巾发放下去了吗?”
“多亏了赵知府办事又快又稳妥,面巾当日便赶制妥当,将士们皆都做好防护。”沈残雨对赵成业赞不绝口,时不时还瞟方子衿一眼。
他和方子衿不熟,但方子衿的名声很响,他过去的友人对其推崇至极。
这段时间他亲身体会方子衿的为人和用兵手段,一度很矛盾。
少将军对陛下言听计从,与传言的互有龃龉严重不符。
传闻少将军爱兵善用,多次深入敌营救宣国俘虏,可就拿这次阳龙山营救郑侍郎,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再说赵成业这件事,赵知府尽心尽责,少将军对其心存怀疑,便将人关入刑房,还不可探视,也不知有没有受酷刑。
他感念赵成业,千阳只有区区千人,能在半日之内赶制出四万条面巾,其中不乏有赵成业的帮忙。
“你去将山里的百姓接回,他们生活在那里,病情只会更严重。”余光扫见立在那里的凝灰岩,林青青叫住沈残雨,“有办法磨碎这些岩石吗?”
“可以。”可以是可以,但千阳百姓的下场大家都有目共睹。沈残雨不明白林青青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敢反对,一咬牙便应诺了。
“做好防护,务必在保证大家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制造凝灰岩粉末。”林青青抬手拍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沈将军,此物关乎千阳存亡,切不可懈怠。”
沈残雨立马挺直腰背,整肃面容,一气呵成:“末将明白!”
沈残雨走后,林青青再回头,便看见方子衿神色恹恹地翻看手上的帅令,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收起帅令,心不在焉的模样好似那只是一块废铁。
“沈残雨在军中威望极高,由他安排,你可以放心。”少年不紧不慢地说着,凤眸折射出深色的幽光,却不是信赖一个人的眼神。
方子衿不在乎将士们服不服他,连孟定都会因为咽不下一口气而找千阳百姓理论,但是方子衿没有那口气。
林青青了解方子衿,在一定程度上,他丢失了对人的期望,将自身当成一个异类。
缺乏归属感,这会带来很大的弊端。
她要用方子衿,仅仅这样的,还不够。
“今夜,想不想做个寻常人?”
方子衿:“怎样的寻常人?”
“如我这般,像普通人那样,不会时刻感受到疼痛。”林青青袖里藏着金针,预感对方会拒绝。
方子衿自小看过无数名医,清楚自己的病治不好。
若是麻痹全身,变成躺在榻上不能动的‘寻常人’,那还不如一直痛下去。
“我不需要。”
“过两日我便要回京了。”林青青说。
方子衿微微一顿。
“回京前,我想做件事,请你再仔细看一眼千阳。”
方子衿凝视她的双眼:“何谓仔细看一眼千阳?哥哥有话不妨直言。”
林青青叹了口气:“七日后是我的生辰……”
还未说完,便听方子衿回道:“好。”
每年皇帝寿辰定为千秋节, 宣国有大办千秋节的习俗,届时普天同庆,天下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