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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妈妈我都是一样的调教,可哪个花魁都不是单靠捧能捧出来的,能不能成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这个我自然懂得,”晏谙起身,“往后就有劳妈妈多多费心了。”
红袖一直在门外焦急等待着,她扒着门缝,却听不清里头的交谈声,心里痒痒的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爬。
门忽然打开,红袖立刻期许地抬头张望,晏谙端详着她的面容,“花不与,不与花,不与群芳争艳,自是各表一枝。总有一天,你会艳压群芳,那些俗物间的争抢都入不了你的眼。”
他轻声道,“别辜负了你的野心。”
晏谙走后,潘妈妈也终于从厢房内出来,周身烟雾缭绕。红袖视线闪躲,垂下头不敢看她,她便捏着烟枪,虚虚挑起红袖的下巴,一如当日从无数女孩中选中她一样。
“花、不、与。”
目送晏谙离开,魏兴转身回到御书房内。
“走了?”瑞昌帝眯着眼睛瞧书案上呈到他这里的考卷,进士一甲需由皇帝钦点。
“回皇上,走了。”
瑞昌帝叹了口气,低头捏了捏眉心,“朕如今也是老眼昏花,哪怕这字体再清晰整洁也看不清了。”
“那定是烛火太暗了,奴才这便叫人多添两盏来……”
“行了行了,别忙活了,这御书房还不够亮吗?”瑞昌帝靠在椅背上,“已经这般亮了,也还是总有人以为朕坐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魏兴斟酌了片刻,“恕奴才蠢笨,皇上为何不肯见衡王殿下?”
“见了又如何?听他说些君君臣臣的话,再不成便将朕气得胸闷头疼……”瑞昌帝摆摆手,“朕不想与他置这个气。”
“魏兴啊……”
魏兴忙应道:“奴才在。”
便听瑞昌帝又是落寞,又是感慨,“朕到了这把年纪,也开始在意这些情分了。老三是朕最看好的,却也是三个儿子中与朕隔阂最深的,说到底也怪朕,在他年幼时忽视了他。”
“皇上日理万机,疏忽了殿下不是皇上的错。”魏兴轻声宽慰。
“日理万机,朕将从父皇手里夺过来的江山,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瑞昌帝悔恨不已,忽然间动了怒,将面前的书案拍出巨响,“满朝文武皆是摆设,可堪启用者,竟只此一人!”
魏兴慌忙下跪,“皇上息怒!”
瑞昌帝只觉满腔气血翻滚,一时间剧烈咳嗽,面色瞬间涨红。魏兴吓坏了,连忙爬起来翻出一丸丹药,又递上茶水,跪着伺候瑞昌帝服下,良久良久,瑞昌帝才恢复平静,随之而来的是盛怒之后的无力与疲惫。
他气不了任何人,只能气自己。
“说到底……”再开口,瑞昌帝的嗓音沙哑了下去,“都是朕亲手养出来的祸患。”
“皇上别说了,”魏兴满眼心疼担忧,一手轻轻为他顺着后背,一手端起茶水,“再喝两口,润一润。”
瑞昌帝却摇了摇头,避开了魏兴呈上来的茶水,“有些话,朕不说出来,憋在心底属实不是滋味。”
“皇上说吧,奴才听着呢。”魏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居于高位者,孤家寡人,心中愁苦无人可以纾解,有些体己话到头来竟只能与他诉说。
“朕从前,从未想过将皇位传给太子以外的人,朕不想叫朕的儿子,像朕当初一般,那么艰难。只是,丞相的野心,”瑞昌帝喘了喘,“野心一日、一日赛一日的膨胀,朕累了,可太子又那般软弱,被皇后惯的不成样子,来日登基群狼环伺,必定任由丞相摆布。”
“所以皇上要用衡王,为太子殿下扫平障碍。”却从未考虑过更换太子人选。
“是啊,朕总要在闭眼之前留给谨儿一个安稳太平的朝堂,方能走得心安啊!”
“皇上千秋万岁,”魏兴挤出一丝笑,“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些。”
瑞昌帝抬手,示意他不必说这些。顿了顿,又道:“可他太年轻了,孤身一人对抗文武百官,朕也不知道他行不行,他就跑到朕的面前来,拼命证明给朕看——他行!”
瑞昌帝笑着摇摇头,“朕之前犹豫了,这条路太凶险,不该他担着这么多孤身一人走下去,可你看,那卷子上不是写着吗?”
“致天下之治,成天下之才。为人臣者,解其君之困顿;为人君者,知臣子而善用!”
说罢,他摊开右手:“拿朱笔来。”
魏兴便将一只蘸好了墨汁的朱笔呈到瑞昌帝手上。帝王向前倾身,他的手不如年轻时那般稳了,字也不似从前那般遒劲有力,可一笔一划,落在答卷上的,仍是天家威仪。
“撕去弥封,”瑞昌帝搁下朱笔,“让朕看看这新科状元的名字。”
“是!”魏兴麻利地拆开糊名,见了那卷上的名字,“呦”了一声,旋即将试卷展在瑞昌帝面前,“这个人,皇上或许能有几分印象。”
“哦?安怀元,可是衡王之前保下的那个举子?”
“回皇上,正是呢!”
瑞昌帝放声大笑,“好哇,好!这一切都是天意!”
一个小太监忽然掀帘进来禀报:“皇上,贤妃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
小太监应声出去回话,魏兴也退到一边,不一会儿贤妃便掀帘进来,“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罢,你倒是稀客,怎么想着这个时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