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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拿过,握在手掌心里,没等做好心理准备,再看的第二眼,他的手已经打开了罐子的塞子。
此刻,罐子里面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浓重的血腥之中,还夹杂着很淡的花香。清雅的花香冲淡了血液的腥臭,与之交互的是来自沈复青调和而成独有的香味。
沈勿归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绛不会讨厌这种味道。
“你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沈复青来到他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沈勿归拿着红色的罐子一脸震惊,看到他发现只是夺过罐子。
他把木塞塞了回去,重新放回了架子上。
这次,他将罐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一点也没想藏。
沈勿归问:“你想用这罐染料在小双的手臂上纹花纹?”
“这么聪明?”沈复青没有意料到他居然知道,自然也理解过来他刚才见到为什么没害怕了,“鲜血纹在傀儡的身上才能够永久保持,并且能够最大程度维持皮肤的光滑。”
他不再理会沈勿归,转身离去,他还得去街市买一些顺手的工具。
沈勿归跟着一起去了,等买完工具,沈复青没立刻回去,而是去裁缝店里拿回一套红衣。
这件衣服比之前的样式还要隆重,见到的第一眼,沈勿归就觉得,这是嫁娶的新娘能穿的。
沈复青并没有多解释,拿到匆匆回家了。
一到家,他立马奔绛的院子里去。
沈勿归被堵在门外。
“等会再放你进来。”沈复青自回来之后,兴致格外高。
沈勿归没强求,等在院子外。
院里的鱼儿扑腾搅起不大的水花,惊得刚冒出来的荷叶都抖了几分,残留在荷叶上的露水顺着纹路淌下来,颇有屋檐下落雨的意味。
沈勿归盯着池塘里的鱼游了一圈又一圈,等鱼儿终于厌弃了这一株荷叶,准备寻下一道破坏点时,他却仍等在那,没有丝毫不耐。
等鱼儿接连厌弃了第二株,第三株……
沈勿归的脚站立的已有些麻木,房门终于打开。
沈复青立于门后,对他说:“进来吧。”
房间里没点灯。
一直到靠近床榻里,一抹艳红的身影坐在床榻上,沈勿归对上的那一刻,目光再也移不开。
绛身上的红衣衬他的皮肤宛如羊脂玉,白发如雪,再接着往上,他的唇色却不是往日的苍白。
沈复青居然替他抹了胭脂。
“你……”沈勿归好像明白过来沈复青要做什么了,“你想做什么?”
沈复青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根细针,沾上罐子里的鲜血染料,撩开绛的衣袖,往他的手臂上刺去。
他回答:“不做什么,就是觉得这会,他应该穿这身衣服。”
沈勿归半信半疑。
沈复青也不再说话,聚精会神用这根细针往绛手臂上刺去。随着时间流逝,染料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抹艳红色的痕迹。
痕迹不多不少,也不杂乱,被雕刻出来的花瓣娇翠欲滴,却又被沈复青生生附上生命力蜿蜒而上,挣脱出一道明艳的痕迹。
斑点彻彻底底被花纹盖在下面,取而代之的是沈复青留下来的花瓣。
如血,生生刻在他的骨头里,怎么都忘不了。
等刻好,沈复青挽好他的袖子没放下来。
他垂头,神色不明,指尖依依不舍摩挲他的衣角。
“绛。”沈复青说。
沈勿归瞪大了原地,怔在原地。
“这个名字你喜欢吗?”他接着说:“小双总归不是你的名字,呆在上京那么多年,你的爹娘也不给你取一个名字。”
“唤这个名字好了。”他缓缓念道:“绛,红色,不会太难。”
沈勿归开口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沈复青回答:“取得长了他总是记不住,这个字很适合他。”他回头问沈勿归:“不是吗?”
沈勿归没有反驳,他在认同。
绛,很适合,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院子里的荷花一时争先恐后开得着急,堆在绿叶中竟显得亭亭玉立。可不消一刻,四季转化,荷花枯落,掉在水面里,居然充当了鱼儿的养料。
步入立冬的那个清晨,高老头赶来了。
他风尘仆仆,一进门,沈勿归发觉他的脸色很不好,称得上是暴怒,一回来便把沈复青叫到跟前,绷着一张脸,全身气压低得像在淌水。
沈勿归在不远处,他们俩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来,直到高长风突然暴怒一声,再也压制不住语气。
“逆徒!你真要那么做就不必认我为师了!”
沈复青不恼,姿态不卑不亢,似乎早已知道这个局面。
“是我无能无力,但已经来不及了。”沈复青此时把手伸出来。
在他的手掌心中,金线融在他的血脉里,与之交缠在一起。
高长风看到骇然,躯体猛地一抖,抓着他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了他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何德何能?一个妖族……”
沈复青神色严厉打断他的话,瞳孔里闪过狠绝。
“师父!”他说:“是我自愿,你要是怪就怪我。”
他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缓缓跪在地上,重重地对着高长风磕头。
“承蒙师父这几年的养育和教导之恩,徒儿无以为报,届时他日定当做牛做马来报师父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