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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落进他怀里时郑知夏闻见了很淡的木质香气,气味总比时间更长久,雨声淅淅沥沥,他想起某个记忆深处残存的夜晚,他和林霁躺在一张床上谈天,再醒来时窗外下着雨,白色床单上同样残存着很淡的相同香气。
远处车辆驶来,刺眼的前灯拉回了思绪,他从林霁怀中让开,垂眼看向光线中迷离的雨雾。
“没事,摔不了。”
林霁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有些迟缓的双腿——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仿佛只是错觉,但本能的直觉和十几年的光阴告诉他,绝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受伤了吗?
可惜他无法在现在问出口,只能帮郑知夏打开车门,雨水淋湿小半肩膀,他不甚在意地坐进副驾,装作没看见郑知夏欲言又止的目光。
“还是以前住的地方吗?”
“嗯,”身后伸来一只拿着纸巾的手,“先将就擦一下吧,空调吹着容易感冒。”
“好。”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连着郑知夏的手指一起握住,很轻地摩挲一下,又自然而然地松开,郑知夏收回手,心跳有点乱,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林霁的后脑勺。
应该是不小心的吧?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林霁明明知道他现在是有男友的。
绝对是巧合。
回家后林泽开心地和林霁挥手道别,等进了电梯后才小声说:“你的腿还好吗?”
空调冷风从头顶落下来,郑知夏终于在他关切的询问中感受到隐秘而熟悉的疼痛自腿部攀爬而上,好似无数根银针在血肉中生长,痛得很熟悉。
“还好,”他面无表情地呼了口气,“等天气放晴后就没事了。”
但林泽看起来还是很担忧:“要不休息两天吧?你在这边有认识的私人医生吗?”
郑知夏对他笑了笑,说:“不用的,要是真的很不舒服的话,我当然会停下休息的。”
“好吧,”林泽勉强点了点头,“晚上要是很难受的话,记得来把我叫醒。”
可惜这场雨下起来就久久未曾停歇,第三天的时候,郑知夏还是推掉了原本去和刚从飞机上落地的团队开会的计划,坐在客厅里沉默不语地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林泽握着空掉的药瓶从房间里走出来,说:“我得去趟药店了。”
“好,”郑知夏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带那把大一点的长柄伞吧,别淋湿了。”
林泽应了声,又折返回房间拿出一条薄毯蹲下身搭在他的腿上,这才蹦蹦跳跳地出了门,郑知夏没忍住翘了翘嘴角,眉头终于忍不住皱起。
“嘶……”
他抬手,很轻地触碰自己的双腿,刺痛让他的呼吸变得深沉,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又熄灭,却被忽略得很彻底,直到门铃声响起,他才终于将注意力从窗外收了回来。
“来了。”
他以为是林泽出门没带钥匙,慢吞吞地站起身去开门,可门外站的却是另一道熟悉身影,郑知夏愣了瞬,下意识地想往门后藏去。
“哥?你怎么过来了。”
林霁手里是一把湿漉漉的伞,微垂的眉眼显得很温和:“刚好路过,就想着上来看看你在不在家——”
话音戛然而止,连带着唇边的笑意一起消失,林霁眼疾手快地挡住将要合上的门,话语先思维一步脱口而出:“等等!”
尖锐和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他抓着门的手指用力到苍白,郑知夏沉默地和他角力,在那双深沉的,震痛的漆黑眼中抿了抿唇,缓慢地松开手。
吱呀——
灯光从室内倾斜而出,林霁沉默着,慢慢蹲下身伸出手,在郑知夏退后的动作中涩然开口。
“别动……别躲我。”
他的指尖颤抖,缓慢而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那些丑陋而狰狞的伤疤,它们连绵不绝地落在苍白的皮肤上,宛若死神镰刀留下的痕迹,于是巨大到几乎要吞没掉灵魂的恐惧在此刻淹没了他。
微烫的体温落在肌肤上,郑知夏奇怪地战栗了下,竟觉得那些痛楚奇迹般地消退了些许。
“不是什么大事,”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先进来吧。”
可林霁还是沉默的,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很明显。
“这是怎么伤到的?”
“车祸,”郑知夏倒是说得轻描淡写,“缝了些针,不是很严重——你要喝点茶吗?”
“不——”
林霁顿了顿,改口道:“好,我自己来。”
他站起身,视线却始终落在那双腿上,郑知夏竟为自己此刻的丑陋感到卑怯,留下一句“茶叶在老地方”,就转身往落地窗边走去。
身后传来林霁艰难到有些沙哑的话语:“痛吗?”
“忘了,所以不算太痛。”
郑知夏扶着桌沿慢吞吞坐下,转头对他笑了笑。
“真的。”
但怎么可能呢?林霁不会信,但他也不愿意解释,关于骨骼中长得触目惊心的钢钉,关于躺在病床上的大半年。
他不想让林霁在时隔几年后感到疼痛。
不求回报
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玻璃窗上沾满雾气,划开的雨水痕迹朦朦胧胧,像无数条隐形的蛇,林霁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客厅与厨房间,从柜子里找出紫砂茶壶,又从没有标记的茶叶盒中找到郑知夏曾经常喝的那种,郑知夏沉默地坐在窗边,背对着他,手指攥着薄毯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