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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死死盯着男人,眼瞳绿光幽幽,獠牙交错的嘴勾出一抹怨毒的笑容。她一只手拢着肚皮,另一只手伸出去,锋利指甲轻轻在囊袋上划了一下。
水液喷溅,囊袋爆开,一个个漆黑干瘦的鬼婴像一条条蛆虫,在腥臭不堪的黏液里蠕动,硕大的脑袋一颗颗昂起,双眼还未睁开,翕张的鼻孔已经开始嗅闻。
是生人的气味!
一只鬼婴猛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男人。它没有眼瞳和眼白,凹陷的眼眶里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即使如此,其中散发的贪婪依旧骇人。
更多鬼婴睁开眼,齐刷刷地看向男人,目光森冷阴毒。食物的气味刺激着它们的神经。它们开始爬行,搅动黑血,发出黏腻的声音,密密麻麻数百只。
它们咧开嘴冲男人笑,表情却不见天真,只有邪恶。
男人面无表情地握紧刀柄。
粉红小蛇想把脑袋钻出来,却被口袋中间的扣子挡住,只能发出不安的声音。
“没事,小场面。”男人轻轻拍它,语气沉稳。
数百只鬼婴肢体扭曲地爬行,动作由笨拙到灵活。但是对男人来说,这速度还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于是他用长刀划破自己的右手掌心,催动能力。
小小的伤口迸溅出一大蓬鲜血,血珠凝成坚硬的弹丸,丁零当啷落在地上,滚动到鬼婴们面前。
人类的血液散发出鲜活的气味,无比香甜。
其中一只鬼婴被刺激地狂性大发,扑上前抓住一颗血珠塞进嘴里。于是一群鬼婴全都挤过去,开始抢夺这些血珠,胡乱地往嘴里塞。它们互相撕打啃咬,毫无同胞之情。
血珠很快被抢夺一空,饥饿感令鬼婴们发狂。一只鬼婴忽然站起,炮弹一般弹射,利爪对准男人的喉咙。在这之后,一个接一个鬼婴扑向男人,拉出一道道残影,长满利齿的嘴唾液横流。
倾巢而出的毒蜂不过如此。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面对几百只鬼婴的围攻。只要稍有不慎,男人就会被一口一口啃成骨架,到最后连灵魂都会被撕碎。
这仿佛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鬼婴的动作快如闪电,在黑暗的掩护下根本无法辨察。
粉红小蛇从口袋缝隙里往外看,吓得直抖。
男人轻轻拍它,习惯性地安慰:“别怕,哥哥在。”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
弟弟憨笑的脸庞又在脑海中浮现, 那么鲜活可爱,依稀就在眼前。然而只在刹那,脸庞沾满血迹, 裂成碎片。
男人本就受了重创的心脏尖锐地刺痛了一瞬。
战斗中如果分神, 接下来就是死亡。一只鬼婴已扑到近前, 利爪划破黑暗,阴风猛袭而来。
男人缓缓抬眸, 握着长刀的手垂落不动。这根本不是迎敌的姿态,更像是心灰意冷,引颈就戮。
更多鬼婴紧随其后, 发出尖啸。它们口中飞溅的唾液落在血泊之中像下了一场雨。只是这雨水太过腥臭, 令人作呕。
粉红小蛇从口袋的缝隙里往外看, 吓得唧唧直叫。
男人始终用右手捂着它, 给予它掌心的温暖。
快逃啊!你干嘛站着不动?
粉红小蛇叫得越来越大声,两只小手飞快拍打奇怪大虫子的胸膛。如果换作是它,它早就逃了!上次那条大虫子不要命, 这次这条大虫子更不要命!
晦气!
粉红小蛇气得要死,小小声地骂道:“艹你大爷!”
这句话已经成为它挑衅旁人,表达不满, 宣泄怒气的专用语。
男人翘起唇角,依旧站着不动。
“别急, 现在还不用我动手。”他嗓音低沉,语气平缓。
胸口被一下一下轻轻拍打, 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小生命想要钻进心房, 从自己身上汲取安全和温暖。这样一个莫名的念头竟然令尖锐刺痛的心脏稍感舒适。
男人终于提起长刀。
一群鬼婴已袭到近前, 利爪舞出残影。谁能逃出这般天罗地网?
然而情形急转直下。
嗤嗤嗤……一道道闷响交错奏鸣, 一条条残躯从半空落下, 重重叠叠。
看见这一幕,躺在黑暗深处意欲坐享其成的鬼母发出无比愤怒的嚎叫。她的孩子们竟然一个个裂成了碎块!
残肢、头颅和内脏,七零八落地堆垒在血泊中。本就充斥着浓郁血腥味的石窟此刻活生生是一座血池炼狱!
“唧!”从口袋的缝隙中窥见这一幕,粉红小蛇猛然睁大眼睛,发出惊讶至极的低鸣。
这条大虫子好像比上次那条更厉害!
“唧?”粉红小蛇用尾巴尖儿戳了戳奇怪大虫子的胸口。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呗!我想跟你学学!
明明没有共同的语言,在交流上却没有障碍。男人指了指穹顶,低声说道:“你仔细看上面。”
粉红小蛇顺着奇怪大虫子的指尖往上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发现一条条细如蚕丝的血线。
血线栓在烛台底座,从上拉到下,从左拉到右,东南西北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大网。所有扑进网内的生物都会被坚韧无比的血线割伤,速度越快,死得越快。
原来大虫子之前在石壁上跳来跳去不是为了躲避黑血的扩散,而是为了埋下杀招。
小蛇不懂什么是惯性,却能轻而易举地理解制作这种陷阱的用意。在狩猎方面,它是不折不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