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1)
许祎僵硬转头,然后唬得大叫,“啊!鬼啊!”
唐梨酒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然后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那……那个,您事办完了?这既然是个误会,我俩就先行告退……”
“且慢”,沈长清苍瘦的手,因为拄杖有些用力,骨节突起,“进屋,有事。”
陈渊海微眯起眸子,视线落在那手上,又移到那如雪的白发上。
沈长清穿过三人,往里面走,“无碍,走吧。”
唐梨酒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陈渊海,陈渊海摇头叹息,率先跟在沈长清后面。
许祎没有进去,就在门口守着。
门内,沈长清坐在案前,先看着陈渊海,“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让许祎带着牛驼山人配合。”
接着又看向唐梨酒,“整合三河兵力,除了必要留下的,剩下的去支援太子。”
“你可以下山了,去告诉谢三财,他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已经被京城那些权贵一手遮天”,沈长清略一顿,道,“他那个性子,不是肯服输的,必然骁勇,但他终究势单力薄又无谋略,你需与他打好配合。”
唐梨酒颔首,沈长清又嘱咐了几句。
“益州形势错综复杂,务必小心行事。”
唐梨酒领命而去,陈渊海微笑道,“门口那个,您是打算又丢给我了?”
“帮你找个接班人”,沈长清回以轻笑,“这许祎是个通时务的,偶尔钻营不必理会,圆滑点好,不会如我们当年那般四处碰壁。”
“当年您和祖上刚起事的时候,谁都能欺压一头,没人看好余字号,可偏偏余字号传承至今,做大做强。”
“图小利者,不择手段,论的是一时输赢,谋大事者,取益有道,评的是一世功过”,沈长清睫毛垂下来,盖得眼睑下一片阴影,“做小商户,耍点小滑头无伤大雅,做大商贾,切记诚信乃第一要义。”
“受教了。”
“嗯”,沈长清在桌上铺开地图,与陈渊海细细说了一道。
“您…注意身子”,陈渊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下了。
只一夜不见,暮青丝,朝成雪,太吓人了。
“好”,沈长清声音还是那样如月华般温和,如溪流般清冽。
陈渊海走后,沈长清放松下来,趴在桌案上,准备稍作修憩。
细碎而空灵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属于小邪的阴气被小心收敛。
还没有闭上一时半刻的眼睛又睁开,眸子里带了一点迷茫。
只一瞬,他清醒过来,挺直脊背,微凉的嗓音似清泉,“说吧,我在听。”
身后小邪规规矩矩一膝点地,声音恭敬无比,“血手印一案,依您吩咐,已有结果了。”
“首一,京郊方圆百里内,被掘坟者,九成都是新坟,但皇陵把守并未增多。
“再二,除祟司多在白天人多时办案,办案地点也多在城中。
“最三,以皇城为中心,不止百里内,千里内都没有新魂,老鬼要么无故失踪,要么都迁出去了。”
“起来吧,以后见我也不必跪”,这小邪的气息很是陌生,大概是第一次见他,是以并不知晓他这的规矩轻。
“除祟司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小邪起身,拘谨站着,头埋得很低,“除祟司张贴告示说郊外有百鬼夜行,皇城司与其配合,宵禁依旧,晚上城门防卫重重,不光有上将带队,还有道门天师压阵。”
“除祟司夜夜有人外出,但有天师在,我们不敢跟随,不知道他们最终去往何方。”
“连个大概都没有吗?”,沈长清蹙眉,“每一夜,他们去的方向都不一样,是这样吗?”
“是”,那小邪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脚尖,“我等无能,请您宽恕。”
沈长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那小邪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再跪。
“我知道了”,沈长清回过神来,放轻了声音,“回去继续盯着就好,不需要正面相抗,首要任务是保证自己安全。”
那小邪讶异抬头,却只能看到沈长清的背影,那些白发让他触目惊心,不敢多看,又低了头,“是。”
“再辛苦你们几天,等新粮推广之事了结,我便回京。”
“宫里有动静吗?”沈长清食指和中指并拢,无意识敲了敲桌面。
“新任秉笔大太监,不是人。”
一寸良师心
不是人沈长清手指略一顿, 指甲无意识划过桌面。
有点尖锐的响动惊到了身后的小邪,小家伙抖抖索索地勾着腰,站都要站不稳了。
沈长清又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 小邪也越发惶恐起来, 思忖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颜平想干什么, 正在干什么, 将来会干什么,已经十分明晰了。
仅从这一案中的蛛丝马迹, 就可以推测出太多东西。
——他必须要尽快回京了。
“你去吧——”
这三个字吐出来不怎样有力, 拖了长长的尾音, 带着深深的忧虑,就像是冬夜里睡不安稳的梦, 梦中无意识的呓语, 听不清屋外大雪压松枝孤鸟惊飞起, 不知道簌簌的落雪什么时候停, 屋里炉火将熄,余柴咔嚓咔嚓燃着, 死撑一整个寒凉的夜。
这天齐的国运, 是否也要走到尽头了……
天黑得好快, 一天还没有做什么事, 就又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