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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尔认真的说:“那你好好休息。”
秦柔缓缓点了点头。
蒂尔想了想,将手机握在手里,朝外走去。
“只要是你的电话,我都会接的。”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好似即将消散在桂花香气里,只需要晚风随意一吹,就听不清其中蕴藏滚烫的情绪。
但听力一向极佳的蒂尔听见了。
他被突如其来打乱的心跳惊悚,好似触电一般,手掌一松,握在手里的手机砸在地砖上。
他倏而回头——
没有暧昧的语气,没有模糊的音调,狭小门框里框着一个可爱的女人,一双莹莹如水的眼眸里盛满了坚定。
这次重逢是因为兄长杀人被捕入狱,如果法庭倾向于阿尔瓦方,那么她将是一名杀人犯的近亲。
悬殊的身份会让距离无限拉远。
秦柔悲哀的想,明明是最糟糕的时机,一切都和梦里不同,她不该如此鲁莽:
没有黎明的光,只有黑漆漆的夜。
没有开满铁塔的荆棘和蔷薇。
但是她真得很想当一个勇敢的自己。
无法言说的爱慕困扰太久,自他们再遇重逢后便无法自拔,她忍受不了漫长等待,幻想过无数答案,不如豁出去等他一个真切回应。
在蒂尔的视野里,秦柔那黑色卷发在灯光下跳动着迷人漂亮的光芒,她温柔又有些倔强,长久地注视着他。
在静谧无声里,秦柔的勇气如退潮般渐渐散去,露出伤痕累累的河床。
她仓促的说:“谢谢你,那么,晚安。”
门被关上了,灯光暗淡。
蒂尔的手机掉在地上,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捡起来。他陷入另一种难题里,高大笔挺的身影直直伫立在原地。
长久孤寂,好似无事发生,只有开着金黄色米粒般花朵的桂花树目睹了这一切。
风卷着桂花香,漫无目的在黑夜中行走。
“呼——”
秦墨从噩梦中醒来,额头布满冷汗,睁开干涩双眼,陌生的天花板上残留着霉迹。
秦墨喘着气坐起身来,手撑在眉头处,紧紧闭着眼。
狭小囚室内没有窗户,只能听见换风机的微小风声。
许久,秦墨发出一声叹息。
在这个阴冷黑暗的夜晚,他的左眼一阵阵跳着疼。
原来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兰斯菲德。
在监狱里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前不久秦墨接受了最后一次审讯,很快就是法庭宣判的日子了。
响当当的烟草大亨不明不白死在杜邦家族的星岛晚宴上,无论是对阿尔瓦的公司还是杜邦家族而言都实在是一桩丑闻。
外界的消息他无从得知,只能原地等待审判。
死刑?枪毙?无期徒刑?
如果给他第二次机会,秦墨仍然会选择为沈嫣然报仇。
放松身体,让背脊靠在墙壁上,鼻尖下是石灰墙沾染水渍发霉的怪味。
他在昏昏沉沉间,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他是个卧底,埋伏在将领身边已然数年。
他们亲密默契,规划战略,赢下一场又一场胜利。
——要攻城了。
是时候了,卧底身份还未暴露,接到上级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需要在天亮前,杀死将领。
那个夜晚,轰轰烈烈的火光燃烧一片,嚣张肆意的火舌吞噬着士兵的衣服,号角声不断传来。
他是个听话的棋子,却在没有去执行最后一个任务。
战场上,兵刃相接,他被人从背后击穿了肺部,咳出血来。
城墙要被攻破了,四处是尸体,他昏迷后醒来,周围被点起呛咳难闻的黑烟,艰难去翻看尸体的面容——幸而没有看到他。
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流淌,他最终无力瘫倒在地上,火花在噼里啪啦燃烧,他勉强抬起头去看,遥遥望见城角那里有一小队人马突围了。
应当是他的部队,危急时刻,那个人一向是果决的。
疲惫的放下心来,闭上了眼。
盟军胜利,他被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自此,他苟延残喘过了一辈子。
至于那个人,城破的那夜没有见过,以后也没有再过面,谁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于是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黑暗中,秦墨缓慢睁开眼,晕眩感迟迟不退,他捏了捏眉心,清醒了一瞬间。
他想,如果真如梦里暗示的结局,那么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在一个春日里,帝国最高法院开庭了,法官举起右手,带领大家庄严宣誓。
秦柔坐在听众席上,只能看到秦墨的背影。
她戴着一层毛绒手套,双手紧紧交握着,冷汗从手掌心里冒出来,手套里始终冰凉。
阿尔瓦作恶多端,但人脉广阔,秦家本不是对手。
在焦灼之际,邓律师收到不少来自北方的信件,幕后人非常低调,辗转多次打听,才了解到这居然是崇家的手笔。
邓律师联系秦柔,她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兄长同大名鼎鼎的崇远航运集团也有关系?
他们联系不上崇家,对方此刻也传递来警告:请保密他们之间的联系。
在这紧要关头,不借助这样大家族的力量自然是扳不过阿尔瓦那方的,因此也顾不得崇家此举的动机和目的,谜底只能等见到秦墨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