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一下)(1 / 2)
苏星文一直身体力行践行爱打麻将这件事。阎王债一祸事了,本该日理万机的无明宗宗主便日日躲在江潭摇落,总之凑满一桌人就能开台搓麻将了。平生身后事是全然不管的。
很不幸,沐夜是那个常驻牌桌的赌徒。
沐夜头一次很头疼,沉浮宦海十年,日日夜夜和阉党斗得天昏地暗,仍然没承想有朝一日会在苏星文的手里满盘皆输。初初输上一两回,他并不很在意——兵家尚且有败,何况牌技?然而当他手里筹码越来越少,而对面的苏星文堆在桌上的筹码却越来越多时,他开始多几分心焦;再一看,嚯,多半数是从他这儿拨过去的。再输下去,堂堂沐王府的沐小王爷,北镇抚司的沐大人——虽然他已赋闲——就要被苏星文这关中反贼扒光衣裳搜刮钱财了。
沐夜忍不住使上些卑劣手段,他只低头扫了一眼,便抻脚去勾苏星文的小腿,企图扰乱苏星文的思路。然而苏星文岿然不动,甚至还有余兴伸了伸腿给他方便。沐夜一下子犹如重拳打上棉花,没能扰乱苏星文,反倒是自己把听的牌扔了出去。
……啧,他要悔牌!
苏星文只消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登时把牌一推:“胡了,给我吧。”
沐夜“腾”一下站起来:“你出千是不是!”
苏星文挨在椅背上抬头看他,看着这张怒气冲冲的脸却没觉着半分威慑:“在桌下骚扰我,应当不是我逼迫你的吧。”
他眯了眯眼:“想赖账?”
沐夜简直要被气笑,倾身凑到苏星文的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中捕捉几分旁的神色:“好,好,很好。”
苏星文却陡然移开了目光。
姚倦在一旁看得气氛微妙,顾不上继续看戏,给了曾书书一个眼神,一人拉开一个,强行把沐夜摁了回去:“打牌而已打牌而已,别冲动,下把能赢回来的。”
苏星文满脑子都是沐夜凑过来的模样,以及那阵扑来的熟悉香气——这回他真的有些心猿意马了,连着好几把被自己扰得心乱,输给沐夜不少筹码,最后干脆把牌一推:“不来了,明日再……”
沐夜手一伸:“不打行啊,给钱。”
“你把你的都赢回去了?合该你给我钱。”
姚倦想说点什么,但他忍住了:每回无明宗有多少事他向苏星文讨钱用时,苏星文都不厌其烦回敬他“没钱”二字,别说沐夜,就是在他这儿也赢去不少呢……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他向左瞥了一眼苏星文,又向右瞥了一眼沐夜,干脆把牌一拢:“不打就明日再来,你们两个有话回去说,别当着书书和师爷我的面吵架带坏我们。”
“带坏?你?”
“自然,师爷我如此根正苗红……”
沐夜深觉无言,伸手跟他讨钱:“八筹,速速钱货两讫。”
“没钱,找我们宗主去。”
“他也没钱,不准赊账。”
姚倦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你怎知、”接着他便长长地“哦”了一声,“怪不得上次小宗主同我说,叫我们宗主去喝酒还是小宗主出的钱呢,原来是……”
沐夜还待争论一番,被苏星文拉走了。
“我还没……”沐夜没说赢姚倦,钱也没拿到,心头火一簇一簇地冒起来,不知往哪里发泄。没承想他刚一开口,苏星文便凑近来,一边吻一边握住他的手腕,从他的手腕细细摩挲至他的手心。
他一下子哑了火,退后了一步,后背挨上身后的巨石,正到苏星文挤进他的指缝完全握住他的手时,不远处的栈桥上出现一个人又迅速跑走:“师爷,快走!”
“哎,小宗主……”
糟糕,被美色迷昏了头。
沐夜蹙起眉,将握住苏星文的那只手反手一拧,另一手推开他,脸上浮出几分复杂的无奈:“牌桌上的账还没算完呢。”
苏星文默不作声被他绞着手腕,心想这般火气,不打上一架怕是不能善后。是以他沉吟几息,试探着问:“打一架?”
他的话音刚落,沐夜已经一掌劈来,苏星文抬手挡下,接着便是第二、第三下,一直将他逼着往水下退。沐夜掌风犀利,颇有几分今日就要彻底擒下他、不死不休的架势,苏星文一面挡着招,一面捏住他的手腕,后退踩进水里时手上一使力,借着沐夜的掌力双双扑进了水里,溅起不小的水花。
沐夜:“……”
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少侠终于肯从聊胜于无的敝身物后起身:“九哥掉水里啦……咦?”
沐夜才发觉双手都被苏星文趁机擒住,苏星文几乎完全泡在水里,被他压着起不来身。他挣了挣手,没挣开,只好别扭开口:“不打了,我要起来。”
少侠从栈桥那头过来一看,两人衣物尽湿,交叠的姿势十分不雅,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沐大哥你也掉水里了呀。”
“……”沐夜终于被松开,忙不迭起了身,暗暗瞪了苏星文一眼,“见笑了。”
苏星文完全当没看见:“你来此地,想来有要事?”
言下之意便是若无要事,更好就此打道回府。
少侠偷眼觊了一眼二人神色,沐大哥……不看苏星文,苏星文……好像耳朵有点红?不会是来此搅扰了什么好事吧。少侠不敢再想,天大的事也得是闲来探访,况且本就是来访友,实在算不得要事,如坐针毡地寒暄两句便又走了。
沐夜转身回去更衣,苏星文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往后不胡你的牌了。”这是无明宗宗主想到在牌桌上为数不多能让步的事情。
“哦,那可真是感谢宗主的大恩大德,不胡我的牌,留着自摸吃三家?”沐夜心知自己牌技不如人,然而面对苏星文这副一板一眼讨好求情的模样忍不住说些旁的话阴阳怪气一番。
苏星文一噎:“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桌上赢来的筹码都推到沐夜眼前:“都给你。”
沐夜看了看桌上堆着的筹码,再看看苏星文,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苏星文眨了眨眼,凑过去,沐夜倾身亲了亲他的脸。
“别给我放水,下次没人愿意跟我们打了。”
沐夜时常拉着苏九往江潭摇落下的渭水岸边躲。那儿恰好有巨石遮掩高处的视野,也不至于离江潭摇落太远;有什么少年人之间的秘密,他总是拉走苏九缩在河岸的枫树下,安心地交付那些沐安不能听去的密语。
——而不是像现在,苏九牵着他的手腕,放在玄素的衣带上,征求他宽衣解带的应承。不过少年郎的情欲直白又迅疾,情窦初开,完全没法掩盖自己的情意,承载满心欢喜恋慕的双眼一旦与对方相触,轻而易举便能撩拨起敏感又躁动的欲望。对比起苏九那副能坦然面对他人、却羞于面对他的模样,沐夜显得更审慎些,低声道:“这儿会被人发现吧。”
其实并不会,这是一处绝好的灯下黑,就算沐安在江潭摇落里也未必能瞧得真切:除非他审视一般蹲下身来看,或是下来仔仔细细寻人。苏九贴得更近一些,收紧了握住沐夜手腕的手:“不会,入了夜,无人会来。”
他曾与苏九对酌过几次,也发现自己半酣时的行动比清醒时更随心;这是他并不讨厌的失控感。但现在这份半酣随着苏九扑近的呼吸与欺压的亲吻,占据了他滴酒未沾的神经。换而言之,放任苏九的荒唐行径、甚至自己也一起沉湎,沐夜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本心如此还是受苏九蛊惑。
或许都有?沐夜懒得动脑子,只是垂眸解开了苏九的衣带——他能给苏九的,比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