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节(1 / 2)
许芷倩道:“你若不知道他是坏人,那情有可原,你若知道,你还卖刀给他,你就是从犯。”
“你……行行行,你反正总是有道理,有钱还不让挣了,你怎么不去当菩萨,当什么耳笔,真是岂有此理。我撒尿去了。气死我了。”
张斐站起身来,就气冲冲地走了。
“真是死性不改!”
许芷倩狠狠瞪他一眼。
张斐前脚刚走,范理就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许芷倩回头一瞪:“你笑什么?”
范理讪讪笑道:“许娘子,这你真是误会了三郎,这官司咱也打得赢,他若想接,悄悄让咱们打了,你也不知道。”
许芷倩愣了愣,“你是说他故意气我?”
范理忙摇头道:“不是的,我看他就是希望你阻止他,这样他就可借坡下驴。”
许芷倩道:“不接是对的,为何希望我阻止他?”
范理道:“咱们开店,到底是为了赚钱啊!”
许芷倩道:“这钱够用就行,赚那么多也用不了。”
范理讪讪直笑,不好做声。
许芷倩眼眸一转,道:“范员外,你让人去找找那大婶,咱们帮她要回那宅子,非得好好教训一下那不孝子,可真是岂有此理。”
就知道是这样。范理小声问道:“收多少钱呢?”
许芷倩眨了眨眼:“不收行不行?”
范理讪讪道:“咱们到底是打开门做买卖,你这……”
许芷倩想了想,道:“那……那就收五百文……一贯钱总行了吧。我看那大婶也不是贪图那宅子,才照顾那老婆婆的,咱就别要她太多钱了。”
“……那,那就还不如不要。”
“那最好了。”
“……?”
亲邻法
张斐真的是去撒尿了。
鲁迅说过,人在撒尿的时候,头脑是最放松的,最适合思考。
这个简单的官司,还真是令张斐犯难了。
但是难点不在于这官司是否难打,他都还没有仔细去考虑,而是他发现自己渐渐偏离了自己职业素养。
在他最初的规划,他拿下范家书铺,还就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去锄强扶弱,伸张正义,那是侠盗所为。
他也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如此。
然而,当这个官司放在他面前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初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
在他思想中,结果正义变成第一位,而非是金钱,亦或者是程序正义。
有些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这是很不应该的。
为什么会这样?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自己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是受许芷倩感染吗?
显然不是。
他可能会有所顾忌,但也不至于让他改变自己的整个思维方式。
傍晚时分,张斐与许芷倩一块乘坐马车,离开了汴京律师事务所。
“你生气了吗?”
许芷倩见张斐情绪很是低落,闷闷不语,不禁小声问道。
张斐瞧她一眼,“与你无关。”
许芷倩撇了下嘴角,嘀咕道:“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张斐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其实可以不让你知道的,而我之所以当时告知你实情,那是因为。”
“就是因为你希望我阻止你。对么?”许芷倩急急道。
张斐点点头,道:“但我本不应该这么想的。”
许芷倩问道:“为什么?我倒是觉得你有进步。”
“进步你个头。”张斐一翻白眼:“打官司不是杀人越货,也不是威逼利诱,而是讲律法,讲道理,如果能够诉诸公堂,就证明这里面的确存有争议,而不能以强弱来断定。就好比当时我帮曹衙内打官司,即便林飞是无辜的,我也得尽力帮曹衙内。”
许芷倩听得是直摇头:“这我不敢苟同。”
“为什么?”张斐纳闷道:“我又不是玩歪门邪道,我是讲律法,讲道理,只要遵循规则,赢得官司,我无愧于心,输了官司,我也无愧于心。”
许芷倩轻哼道:“强者是不需要讲律法,讲道理的。律法就是用来保护弱者的。曹衙内那不过是特殊案例。但他也只是害怕曹太后的责罚,而不是敬畏律法,在三衙,受欺负的教头,可不止一个林飞,但大多数人都只能忍气吞声。
再说李四与陈裕腾的官司,如果没有你,李四是不可能赢的,但是对于陈裕腾而言,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助,只有李四才需要我们的帮助。
还有那马天豪、陈懋迁,他们雇佣你,那只是为了避免被官府欺压,而不是怕与百姓争讼。那些牙人哪天不在搬弄是非,抬高物价,浑水摸鱼,愚弄百姓,陈懋迁可有找你帮忙吗?只有弱者才需要我们帮忙,强者根本就不需要。”
她的观念始终是强调强弱关系,如果是曹衙内与富直爽打官司,那你随便帮谁都行,可一旦变成曹衙内和林飞打官司,她立刻就偏向林飞。
而她的这个观念,张斐早就知道了,二人也争论过很多回,但谁也无法说服谁。
但今日张斐却听得是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改变我的原因?
这不是一个至少在律法意义上,人人平等的世界。
这本就是一个不平等的世界。
如韦愚山他们
那些人,几乎可以无视律法的存在,如果我不帮耿明,他根本就不需要忌惮我,更不需要我帮忙。
是了!
我不是处在一个法制完善的社会,而处在一个法制建设的时期。
要想不管帮谁打官司,都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开心赚钱。首先,我得让他们先敬畏律法,让律法两端是处于平等。
许芷倩瞄他一眼,见他不做声,于是道:“我已经决定帮那大婶讨回公道,而且而且这回我打算自己去打。”
张斐一怔,惊讶道:“你你去打?”
许芷倩点点头:“朝廷都允许我与你上堂争讼,那我当然也有权力自己帮人打官司。当初咱们就说好了,我是可以免费帮人打官司的。”
张斐问道:“你行不行啊?”
许芷倩稍显忐忑道:“你认为我行么?”
张斐当即就乐了:“你自己都没信心,那你还打什么?”
许芷倩道:“我没信心是因为我没有自己打过官司,我就只看过你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张斐翻着白眼道:“当时让你在公堂上发挥一下,你又不敢,如今在这赶鸭子上架,真是自讨苦吃。”
许芷倩也有些后悔,道:“上堂我倒是不怕,我,我就是怕打输了,害了别人。”
张斐稍稍一愣,道:“你要明白一点,我们珥笔打官司最重要的就是尽力而为,至于成败,那是主审官判决的,又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
许芷倩道:“道理我懂,但我就怕输。”
张斐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是我来吧,方才我也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
许芷倩瞧他一眼,犹豫片刻,兀自摇头道:“我还是想自己尝试一下,我也不想总是去求你。”
说着,她又赶紧补充一句,“我可不是与你见外,只不过这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我也希望自己有能力做到。”
她自小就比较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