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谈情(1 / 4)
血色纹路从监室的边缘开始蔓延,朱厌的异能无声无息地发动,将整个空间蒙上一层莹莹的红光,认知扭曲的效果从天而降,疯狂的呓语在耳边嘶鸣。
“信仰祂。”
在脑海中生出这么一道意志后,希泽惨然地闭上眼。
此刻的朱厌远不像刚从拉曼监狱里出来时那般孱弱,如果说之前他发动异能只能让希泽失神一瞬,这会儿恐怕当真能完全修改希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希泽意识到了这一点,几乎在下一秒就看到了自己被朱厌的异能冲击成白痴,滞留在罪徒的未来。
那个硝烟战火、尸横遍野的混乱的未来。
他的额角渗出冷汗,牙齿死死咬住舌头。
在看到希泽嘴角的血线后,朱厌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终于从非理性的疯狂状态中脱身而出。满溢而出的异能戛然而止,血色的纹路快速退却,所有余波反刍于他的血管经络中横冲直撞。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不过短时间内再次遭遇,已不至于让他失态,只会让他稍稍有些失神,有些迷乱罢了,可以克服,能够忍受……
朱厌更多地在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不顾后果感到后怕,他自以为在来见希泽之前便做好了全盘的心理建设,但终究还是背离了自己的计划。
这该叫作“关心则乱”吗?想不到他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竟还会有私心。
朱厌有些想笑,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笑得自嘲而凄惨,抬手胡乱地去抹希泽嘴角的血,倒像是也受了伤一样。
他倒抽着气,声音却勉强维持云淡风轻:“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摆出这样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吗?”
希泽终于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的冰冷:“我不会容许我预料中那个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好吧,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朱厌笑着叹息,看着眼前只有他一人能见的淡淡血红色,瞳孔扩散。
他是该尊重希泽的选择的,就像十年前希泽目送他上了那艘货船一样,他也得该死地在明知梅耶奇家族会弄死希泽的情况下,在谈判告一段落后用罪徒的军用卡车将希泽送回gfa。
两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也互相保持着一条克制的界线。不过他行事更无所顾忌一些,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会妄想利用异能让希泽回心转意。
那是他唯一能做的过分的事了。
多余的,包括单方面毁约,或者路上安排人再劫一次机,都会对罪徒的影响力和公信力造成危害,他身为领袖,万不会将个人情感凌驾于组织利益之上。
同样,希泽也是这么一个人。这个家伙一向有自我牺牲的情怀,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而将世界陷入战乱,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多说已经无异,能做的只有给彼此留个最后的体面,再享受最后一段宁静的时光用于日后回忆。
“4月21日,我们会和gfa进行全球直播的线下谈判,预计为期三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4月24日晚你就能坐上回gfa的车了。”
监室角落的电子钟显示“4月14日”的日期,朱厌和希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一处,又几乎同时收回目光。
朱厌发现希泽嘴角的血迹越抹越糊,看得他心烦,索性便扯下自己的半截袖子去擦,终于擦出了个勉强干净的下半张脸。
他忽然想,关着希泽的监室忽然空下去,绝对是一件糟糕的事,他心里一定会空落落的难受。
如果再从情报系统中得知希泽庾死于gfa的秘密监狱中,他绝对会疯吧。
不过也许他早就疯了,到时候再疯又能疯到哪里去呢?
“不出意料的话,这会是我们仅剩不多的几次见面了。”朱厌看着希泽笑,“如果没有gfa这么个该死的玩意儿,或者我是个白痴蠢货傻白甜,你再表现得激进一点,把我骗过去……”
这番话毫无预兆地柔软了下来,和先前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希泽默然地听着,抬手抓住朱厌还搭在他下颌上的手腕,哪怕他右手还连着一根挂在墙壁上的锁链。
朱厌怔了怔,没有挣开,下一秒就听希泽用一种一字一顿、咬字极重的方式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这三个字和朱厌轻声而含糊说出的“我或许会爱上你”七个字隐隐重叠,几乎是异口同声。
至此,两人都愣住了。
从两人相识算起,已经过了十六年,过往那些似真似幻的日子里,哪怕是在十年前两人都还在北美的时候,他们从不曾说“爱”这个字。
这个字太沉重又太轻浮,甚至还显出几分幼稚,他们或是不敢,或是不屑,都未曾愿意说出口。
那时的朱厌嘴边时常挂着“在阶级矛盾面前,谈情说爱都是扯淡”的话语,做出一幅浑不在意、极为鄙夷的样子。
而希泽又太过沉默寡言、谨慎克制,哪怕在一起也都是糊里糊涂、不曾明言。
他们骨子里都是太偏执的人,谁会率先低头或者各退一步,或许需要更多年的磨合才能分出胜负。
他们那时候都以为往后的时间很长,总能等到说出那个字的一天,只需要默契地将日子过下去。可没想到,先等来的是eas的秘密逮捕令,再见已是分道扬镳。
此情此景下说出这样的对白太过迷幻,以至于像是磕多了药出现的幻觉。
朱厌想,自己绝对不是同性恋。在贫民窟那会儿,他在碎纸厂的垃圾堆里捡到过明星海报的残片,拼接起来后看着破破烂烂的纸张上映着的柔美女子,他也曾目露痴迷。
不过巧在十三年贫民窟生涯他未尝遇到一个可以尝试情爱的女孩,那里的女孩大多希望能进入会所夜店,或者嫁个下城区的市民,认为“那至少能吃饱饭”;不少生得漂亮的男孩也怀揣同样的理想。
穷人没有浪漫的权利,朱厌也早早地认清了现实,丢掉了成家立业的念头。起初是出于自嘲地,认为自己这样的贫穷基因淘汰掉符合社会达尔文主义;后来则是害怕拖累他人,或者因为恐惧和牵挂改变自己的思想。
再然后,他就遇见了希泽。
希泽应当也不是同性恋,朱厌到北美那会儿正是叛逆的年纪,特别喜欢逗希泽玩儿,经常将黄色漫画中的裸女图片藏在正经文件里给希泽送去,再看着希泽脸红到耳根,嘲笑他见识少。
同性恋是不会对异性生出反应的。
真要说起来,两人对于同性相恋是有一定排斥的。
从在耶路撒冷出任务那会儿,朱厌被马见晨扣下,那个油腻肥胖的马家纨绔直接构成了朱厌对这一性取向的大部分印象,每每想起来那段日子,他都觉得后背生出恶寒,长出一片鸡皮疙瘩。
所以他一直以为,如果再遇到有人和自己提这事,他一定会一拳招呼上去。
可十年前希泽隐晦地暗示那种懵懂的喜欢后,他的地拥有努尔维斯家族的一切。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希泽无法成为理事长的基础上。
努尔维斯家族并不封建,因此没有严格的嫡长子继承制,或许会习惯性地对长子提供更多的优待,但绝对不会放着天才不用而让蠢猪上位。
威尔斯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蠢猪,在他看来症结在于弟弟希泽太过变态,基因突变的那种变态。
在希泽觉醒a级异能时,他还能安慰自己,家族继承更看重政治手腕,而不是谁更能打;而当希泽成为eas副局长后,他能感到的便只有强烈的危机感和深重的忌惮了。
半年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