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头上也有污垢,有时能闻到腥涩之味。
“不是给你府上挑了百名性子好的婢女吗?看来是她们伺候不周,那朕赐死吧!”
李佑城终于回神:“她们很好,是我没让她们近身,不怪她们,陛下莫要动气,臣下次一定注意。”
李淳凝他片刻,笑了笑,安慰道:“好,朕不杀她们。不过你放心,等这三年的国丧一过,你与陆氏娘子便可成婚了,有个体面体贴的娘子能照顾你,朕就放心了。朕知道你寂寞,辛劳,但你是最清楚的,这份家业是挣给谁的。”
李佑城回望他,也笑了,道:“陛下大可放心,臣自有分寸。”
“咳,就咱俩了,你就别陛下这陛下那了,叫一声‘阿兄’会死啊?”李淳打趣。
李佑城笑,起身告退:“那我就不和阿兄客气了,今日早朝时陆尚书还嘱咐我看紧平卢节度使,我这就去布防,早做准备。”
李淳想发火又发不起来,只能随他起身,来回踱步,边走边说:“你啊你,你这是故意气朕,朕不傻,这点勾当还是看得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心扑在国事上,天天累死累活,恨不得一天当一百天过,是为何缘由?”
他拍拍李佑城的肩膀:“有时候,你要放宽心,不适合的两个人再怎么相爱也不会长久,况对方还是只难以驯服的鹰隼,你仔细想想,笼子能关得住自由飞翔的鹰吗?朕劝你,别找了,回归正常生活,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李佑城沉默拜别。
李淳不甘心,又补了句:“实话告诉你,就算找到她了,朕也不准你娶她!”
回到定安王府,李佑城又将自己关进如意阁,在满屋的案牍中消耗着脑中思念。
只是,他越是不想她,就越心乱,进而就越想她,心绞着痛,无比难捱,那是一种被遗弃的悲伤,无奈又无助。
景策送来吃的,帮他把散乱在地的案牍整理好。
“王爷,吃点东西吧,您上朝前就没用早膳,一定饿坏了吧!”
李佑城头也不抬,问了句他每天必问的话:“可有她的消息?”
这一句在一年前是肯定句,是命令的语气:务必找到她!
后来变成疑问句:怎么可能找不到,找个人那么难吗?
再后来,他在一次次加派人马,甚至亲自去了几个地方,搜寻无果之后,开始消沉。
有段时间,他甚至不敢问出这一句。
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这一句“可有她的消息”已经化为他的肌肉记忆,他的本能行为,就像吃饭、睡觉、眨眼,天生就会,而非后天习得。
“还在找,请王爷宽心。”景策屏气回道,神色落寞。
李佑城半晌不说话,执笔写着东西,有簌簌沙沙的声响。
景策这才意识到,他在流泪,泪水一滴一滴洇在宣纸上,开出形似小朵的花。
只听他自言自语般,声音轻浅,缓缓道:“你们所有人都劝我放宽心,可谁又知道,我这人从来不是心胸开阔之人。我生性多疑,睚眦必报,不是什么好人。”
“王爷……”景策动容,又不知该说什么。
李佑城搁笔,将洇了泪的宣纸拿起来看,转身递给景策,景策接过,这才发现,他写的是一张海捕文书。
“印制万份,张贴出去。”
最上面是一副画像,黑白线条和柔和笔触勾勒出女子清秀俊雅的面容,好似一朵洁白山茶花。
画像两侧用大字写着“缉拿”,下面的小字则注明:民女许氏,二十有四,善经商,巧言令色,弃养父母,遗弃夫婿,手握朝廷机密,犯重罪,须活捉,勿伤之,否则视为同罪,赏金千两,全国通缉。最后附上定安王印,这是先斩后奏之意。
景策盯着这海捕文书,情绪复杂,心酸到想笑:“王爷,真的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李佑城眼睛血红,卧蚕也肿起来,却还是垂眸笑了笑,云淡风轻般吐出话来:
“不然呢……我快撑不下去了。”
064 轻舟
临近年关,大江南北飘了一场暴雪,这是入冬来第一场雪,像是憋了千年万年,在十余日里下得淋漓尽致,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半国土,群山、原野、村落、城郭,无不素裹银装,世界被冰封起来,就算大雪之后艳阳高照,积雪也未减分毫。
自然灾害在治理国家中是极为关键的一环,是影响民生的重要因素。果然,这雪停后,南北商路受到影响,一些生活必需物资难以很快周转,有些重要城池缺菜少粮,百姓过活艰难。
北方一些不安分的节度使和游牧民族勾结,侵扰大顺西北边疆,趁机掠走本就紧缺的粮食,奸淫妇女,欺凌老弱,民间都说,大顺气数将尽,连老天都不赏饭吃了……
而在横断山脉以南的大顺滇地,则是另一番景象。
巍峨高山和吐蕃高原阻挡了北境寒流,往东则是崎岖低矮的丘陵和无尽绵延的千年阔叶林,地形地势在这里构成一个半闭环,而那个缺口则向着南境敞开,来自海上的柔湿空气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肆意挺进,使得冷暖空气在高山顶碰撞,交缠,彼此融为一体,难舍难分后又化为激烈的暴雨。
越是寒冬腊月,新旧交替之时,这种景象就越明显和频繁。
叶轻舟坐在二楼窗户口,望着远山浓密的乌云和由远至近的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