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12)
侧一直被自己扶着的万剑一,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只是他的眼眸却突地红了,那里面复杂的万千情绪直叫人望之断魂。
他和万师兄从飓风漩涡中逃脱出来,怎么会到了自己在河阳城外不远处的洞府门外?
原来竟是幻境吗?
也罢,若这真是幻境,那他苍松也愿沉眠于此,再不醒来。
河阳城的热闹远隔在外,与他从不相关。
尽管所在之地是他以往度日如年的冷清洞府,但此刻苍松心底翻涌的却是久违了的安定。
他望着榻上正维持着入定之势,自发将丹药行开的万剑一,自对方昏迷后就深深皱起的眉头终是松动了几分。
方才带着万剑一进了洞府后,苍松本想助对方运开药力,但他想起如今自己那已被修罗之力同化、不再纯粹了的太极玄清道道法,终究是不敢冒上哪怕一丁点的风险。
于是他只能忧心的等着万剑一自行调息吐纳、化开药力,好在不久,对方便有了动作。
此刻看着万剑一原本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苍松眼底浓重的担忧这才淡去了几分。
随着附近隐隐传来的嘀嗒声,时间缓缓地过去,万剑一终是调息吐纳完毕了。
但下一刻,他却突地歪倒在榻上,再没了动静。
苍松顿时一惊,手上的动作却是未停,已然搭上了对方的脉。
少顷,他吐出一口气,面上原本紧张的神色亦放松了下来。
原是睡着了。
轻轻地替万剑一盖好被褥,看着他唇角有些干涸的血迹,苍松眉头一皱,转身离去,片刻后,便见他端着一个正在泛着热气的鱼洗走了进来。
将鱼洗搁在一旁,打湿了手巾后,苍松开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万剑一唇角的那些血迹,动作十分的轻缓,这其中表露出来的珍重之意,是那样的明明白白。
半晌之后,苍松终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手巾搭在一旁后,他坐在榻边静静凝望着对方那张早已被刻进自己心底的面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苍松这时却突然眼神一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紧接着,只见他深深看了眼榻上安睡的人,随后身影便化作一团黑气,向着洞府出口而去。
河阳城乃是青云山下方圆百里之内,最大最繁华之地,因此定居在此处的人口众多,往来的商旅亦是不少。
只是今日城中却有些不同寻常,才戌正之时,大街上竟然就空无一人,这对于平日里在此时一向热闹的河阳城来说,实在是有几分古怪。
苍松虽觉有些不对,但终究不愿放下当下想办之事,于是他仍然隐着身形落到了一家名为“山海苑”的客栈之内,他见大堂内只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店小二,并无其他人,这才现了身,同时手指微动,一小团黑气飞出,轻轻点了点面前依然在打瞌睡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的头重重一点,猛然惊醒,睁眼便见一团同人一般大小的黑气浮在他面前,原本的瞌睡顿时没了影。
“啊!”
“闭嘴!你生意还要不要做了!给我来两份‘清炖寐鱼’!”
那店小二脸上惊恐的神色一滞,而后他呆呆道:“‘清炖寐鱼’,呃,仙长,我们店里并未有这道菜啊,这寐鱼又是什么鱼?”
听得此言,苍松黑气之下置于一侧的手掌微微紧了紧,而随后,他便向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万剑一甫一睁眼,便见穹顶上云雾缭绕,倒挂着无数的奇岩异石。
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伤势恢复如初,灵力更是充足,还有喉间涌上的那股熟悉味道。
那是大黄丹与大还丹。
看来,那人说的极有可能便是事实。
附近没有旁人的气息,那人竟不在?
那这里……是何处?
想到此处,万剑一始终盯着穹顶的目光方才转动起来。
环视了四处一圈,他便发觉这里竟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四处由许多千奇百怪的钟乳石组合在一起,甚至连桌椅床凳,都皆是钟乳石,这一番奇妙景象,浑然天成,实在是令人惊叹。
可面对如此景色,万剑一却有几分恍神,他一手捏住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一手却抚上了唇角,那里干干净净,似乎不曾沾过分毫血色。
就算在祠堂内困守了百年,但自己的警觉之心何至于这般的宽松,竟容得那人如此近身。
不对,除非那个人,是他所熟悉之人,亦是他认可之人,所以他才会在昏迷时本能的卸下防备之心,任由其接近。
这个人,永远都不会伤害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莫名感觉,好像自见到那人起,他替自己挡下鬼厉那一击后,便有了。
现在想来,虽然隔着黑气不甚清晰,但那个人掐诀的身影动作却依然是有几分熟悉的。
所以,那个人是谁,这一答案,已在心底昭然若揭。
恍然明了对方身份的万剑一,已经沉寂了百年的那颗心,忽地渐渐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少顷,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地掀开被褥,下了床榻,向着这洞穴内唯一的出口缓缓行去。
还未踏出洞门,便听到前方传来的嘀嗒之声,下一刻,眼前一亮,原来在前方纵横交错的钟乳石间,竟有无数股清亮的泉水从石壁缝里滴落了出来,那嘀嗒之声正是由此而发出的。
万剑一再次仰头望向穹顶之上,却发觉了这里同方才里面的不同,这些奇形异状的钟乳石间,竟长满了一串串茂密的古藤,如此悬挂着下来,好一幅碧玉珠帘之景啊!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神色却是不变,万剑一提步想要往另一旁的洞门行去,但就在此刻,一股红芒闪过,一抹黑影霎时出现。
“……”
将就要脱口而出的万师兄咽回喉中,苍松维持着平常的语气,低声道:“阁下醒了,觉得如何?”
“多亏阁下的丹药,我已无碍。”
话语被万剑一神色淡淡的说出口。
苍松听出万剑一语气中的那缕不甚在意,似乎受伤的并不是他自己一般。
心头涌上万般酸涩滋味,苍松眼尾渐渐泛红,极力平复着翻涌的心绪,他正要开口,万剑一的话语却又在身前响起。
“不知我们这是在何处?”
压下上涌的情绪,苍松语气如常道:“此地是我在河阳城外偏僻之处的洞府,很是安全,阁下尽可放心。”
向着对方微微颔首,万剑一不再多问,只是话锋一转,道:“那不知阁下可否告知你之姓名,若一直都以阁下相称,未免有些麻烦。”
苍松身形微滞,而后他沉默了片刻,吐出了一个姓名。
“秋泽。”
“秋”一字在万剑一唇间隐没,他缓缓垂下眼眸,无人可见那里面一闪而逝的几分了然。
那人的俗家姓氏,知晓的人并不多,可万剑一恰好便是这其中之一。
他的这位师弟,本姓“裘”。
万剑一唇角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微微的勾了勾,但他再抬眸望向对方时,神色却已是如常,“那之后,我便唤你秋泽。”
不等苍松应下,万剑一却又突然道:“今后,你便唤我衣瑱吧!万剑一这个名字,已不存于世了。”
手掌突地攥紧,顷刻间便被捏出了数道红痕,苍松身子一颤,恨不得将胸口翻涌的不平之意倾泻出来,但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艰涩的应了一声。
“好。”
秋泽如此